杨岸舟失魂落魄地坐上了回家的地铁,没人能淡然接受这种变故,对杨岸舟更是如此。
到家的时候杨岸舟看到自己楼下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显然是在等他,走近后对方伸手:“杨先生您好,我们是生育署的。”给杨岸舟出示了工作证,继续说道:“是这样的,因为今天是您和配对对象见面的日子,但您一直没有出现,所以我们想来了解一下情况。”
杨岸舟缓慢地眨着眼睛,花了比平时多几倍的时间消化了他说的话,然后猛地反应过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跑一趟。”虽然他完全没有接受自己要去配对的事实,但为这两个工作人员造成负担感到抱歉。
肖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青年,称得上白净舒展,尽管作为Omega来说不够精致,个子挺高的,倒像个beta。而且像丢了魂一样,但因为窘迫而脸红的样子怪可爱的。他不常出外勤,因为很少有人不配合,反抗最强烈的那批人也在几次和政府的协商中达成了一种还过得去的平衡。
“我……我……我最近不舒服,不想去,不是不想去,我能…和你们领导见面吗,我有……我有……”杨岸舟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肖洛眼见着面前的青年脸越来越红,快要哭出来似的,“真可爱”,他心想。然后和同事交换了个眼神,温和地开口道:“您是还没准备好吗,没关系的,我们有专业的咨询师,我们可以先预约个时间。”
杨岸舟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在beta男性中不算矮,但和作为alpha的肖洛还是有一定差距。杨岸舟觉得生育署再怎么说也不会把自己强制带走,于是定了定神,开口道:“不是,我情况特殊,很特殊,希望能和你们领导详谈,最好面谈。”
肖洛感到惊奇,眼前的青年和他以前的外勤对象不太一样,他以前出外勤的时候,棘手的情况遇到的不少,但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面对他的时候情绪不外乎恐惧或敌视,抑或两种都有。肖洛经验丰富,都能对症下药,百战百胜。但今天这个人,他是茫然,好像今天才知道联邦有强制配对这件事一样。肖洛有点头大。
但还是想试着说服对方,这种事还要惊动领导,他也太没能力了,于是继续道:“杨先生,有什么顾虑您可以和我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先见一见对方,如果实在无法接受,我们还有其他的技术支持,但是我们还是先走一下流程,明天几点您方便,我帮您预约时间?”
肖洛心想:“等见了面你还有得选,命定之番开玩笑的?”虽然确实是有体外受精的支持,甚至还有签署放弃强制配对的选择,但后者一般不会主动告知。至于体外受精,则是为特殊情况准备的,比如配对对象是收养关系,这种情况下正常的交合实在有悖人伦,可以用体外受精的技术避免伦理冲突。生下孩子后由双方商议决定抚养权,如果双方都不想要,还可以交由联邦抚养。
简直把“你欠联邦一个孩子”写脸上。
杨岸舟摇了摇头,坚持要见领导。肖洛已经不觉得眼前的青年可爱了,“给我工作路上设下重重障碍的,都是魔鬼!”肖洛咬牙切齿地想。但脸上还是带着和煦的笑容,说道:“好的杨先生,我帮您预约明天早上九点半可以吗,我们领导那时候会在办公室。”
杨岸舟松了口气,给肖洛道了谢,保证自己明早会去后和对方道别上了楼。
回到家里他肩膀彻底塌了下来,为什么偏偏是在他探视完曹曦月之后发生的这一切。
曹曦月是他的大学同学,杨岸舟和她上过一节公共课,下课后碰巧拼桌吃饭,杨岸舟想和朋友继续继续讨论课上的问题,但朋友兴趣缺缺,倒是曹曦月十分自来熟地接过话头,两人觉得对方十分投缘,遂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来两人还因为关系太好,被传出绯闻,毕竟BO恋并不常见。曹曦月因为是Omega,不乏追求者,其中还有把杨岸舟当作竞争对手的,让两人哭笑不得。
要出台强制配对条令的传闻出来的时候,杨岸舟身边反对最激烈的人就是曹曦月,她在网上痛陈政府践踏人权,呼吁联名抵制,联系学者发表檄文。他们那时候还在上大学,他跟着曹曦月跑前跑后,给她整理考试大纲,有时候曹曦月忙不过来,杨岸舟就照顾她的饮食起居。那时候身边的人都打趣说他俩是一对,曹曦月这么激烈地反对是因为不想被棒打鸳鸯。杨岸舟总是一边拦着要冲上去和对方比划比划的曹曦月一边认真反驳。
条令出台后爆发了一系列反对游行,杨岸舟去过几次,联邦警察组成人墙,面对激愤的人群报以沉默,杨岸舟被人流推着走,心里很茫然: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也不知道他们会走向何方。上面组织了几次对谈,对反对派的诉求拒绝的多,同意得少,答应会修改完善一些地方,但在施行与否上一步不让,异常强硬。
事实上杨岸舟虽然觉得这侵犯了人权,但毕竟是Alpha和Omega之间的事,当时他们快毕业,相比较条令是否通过,他更关心自己面试能不能通过。看着曹曦月全身心都扑在这上面,他忍不住提醒对方:他们马上毕业,也要想想自己的职业规划。
“行啊,那我也不用找工作,等到条令一出台通过,我就找那个命中注定alpha嫁人去呗。“曹曦月不无嘲讽地盯着杨岸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