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钱,苏秉文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这也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想。现在肯接洽的金融机构不多,算来算去也只剩找外公帮忙一个选择。
想到外公,宋承烨又皱起眉来。
出了大门宋承烨就看到探头探脑的杨岸舟,对方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又马上转过头去,和司机老赵若无其事地攀谈起来。
杨岸舟不知道为什么告诉了自己那么多遍不要看还是和刚出来的宋承烨对上了视线,正在偷偷后悔。他勒令自己不能再陷入宋承烨有心无意的小把戏,勒令自己以后对宋承烨的失魂落魄,脆弱茫然视而不见。
宋承烨可能原生家庭有些问题,和父亲的关系处于一种微弱的平衡中,但这种平衡因为博安的危机和苏秉文的案件变得岌岌可危,下位者想夺权还是上位者想维稳,杨岸舟不得而知,或者兼而有之,然后每次见面都是一场权力归属的争夺战。
这很普遍,原生家庭,童年创伤,杨岸舟告诉自己,况且,宋承烨得到的,大概不必他承受的少。却又忍不住一遍一遍去确认宋承烨的脸色。
“我小时候…总是考第一。”在杨岸舟第三次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确认宋承烨状态的时候,宋承烨开口了。
冬天的京海天黑得很早,五点多外面已经昏昏暗暗,Alpha虽然坐在离自己半米不到的地方,但杨岸舟觉得宋承烨好像要被车外的混沌吞噬。
“因为,跟找到我爸体罚我的原因来比的话,那些考试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宋承烨语气很平,像在说别人的事。
“我妈……那时候我总在想我妈要是来阻止他就好了,后来我又想我妈能来看看我就好了。时间长了,我觉得我妈也是受害者,她自己生活已经很不幸,所以无暇顾及我。我从来没怪过她,还想着长大了就把我妈接走。”
宋承烨勾起一个嘲讽的微笑,如果刚才杨岸舟跟着宋承烨进会见室,就会发现这父子两人的微笑有多像。
宋承烨:“时间久了,自己都骗不下去,其实她都知道,一直知道,知道所有。她就是,不在乎。”
苏秉文恶意地提出假设,宋承烨早就知道这是一枚两面都是“反”的硬币。
体罚的起因一如既往地难以捉摸,结果是苏秉文让宋承烨暴雨里站了一小时,Alpha身体素质再好也扛不住这么折腾,何况他当时还没分化。当他瑟瑟发抖推开家门的时候看到苏秉文和周若瑶在跳舞。
开门声破坏了气氛,周若瑶这次没有装没看见他,而是直接转头盯着他:“出去。”
宋承烨没动,他已经看清屋里的情形,灯光,音乐,气氛,一切都那么完美。两人交叠的身影,望向对方的笑眼,浮动在两人间的情意。无不昭示着这是令人羡慕的一对,无不提醒着宋承烨的多余和可笑。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周家人提起周若瑶时的讳莫如深,小姨周茉看向自己复杂的眼神,更直接的,周若瑶和苏秉文的互动,是他太绝望,紧紧抓住谎言不松手,以为会有奇迹发生。
奇迹确实发生了,自恋人格障碍的父亲和反社会型人格的母亲凑齐在他家里,一个神经病对于家庭来说已经是灾难,何况两个天生的坏种凑了一窝。
真是天打雷劈地登对呀,宋承烨笑着说,对面的心理咨询师神色复杂。这是宋承烨接受心理咨询的第十个年头。
彼时的宋承烨已经创办博安,凭借几次项目脱颖而出,堵住了少数知情人士的指指点点;同时也完全弄懂了苏秉文的行事逻辑,他从来都绝顶聪明,摆脱了被苏,周二人共同虐待的困境,那些事情并不难懂,苏秉文的那些招数也渐渐失去了作用;但还不到完全打败苏秉文的时候,所以他还要按时回家,和苏秉文一起,陪周若瑶演戏。
是的,演戏。周若瑶最近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明明没有感情的人非要画虎类犬,不伦不类地跟着影视剧扮演温柔娴静的Omega母亲。苏秉文当然笑眯眯地配合,宋承烨则将此视为自己每平静两个月就需要付的一笔代价。
但这些对于今天的杨岸舟来说还太超过,宋承烨看起来完全被往事魇住,口不择言,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少是演的。所以他在合适的地方停住,让自己看起来有不经意的脆弱,强装的镇定和万分的信任。
宋承烨如愿以偿地又看到了因为自己而产生的、属于杨岸舟自己的表情,而不是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低眉顺眼,回避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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