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引着萧明珩走近，通报说是方才射豹的萧校尉，顾舒华猛然转身瞪来，脸上还有怒色。
待看清萧明珩的脸，却倏忽一怔，竟抛下贺瑶三两步冲下台，步履略有不稳，一掌重重按在萧明珩肩膀，“你是何人？”
候在一旁的宦官托着拂尘，忙恭敬重复，“是方才射豹救了贵妃的萧校尉，新近与姚家小姐成婚那位，半年前陛下金口玉言亲自给他封的职位呢。”
顾舒华眯起双目，眼角堆叠几丝皱纹，狐疑地审视来人，指头抚上他脸庞，此举立时吓坏了周围众人。
他想起来了，半年前他的确封过一个昭武校尉，那时他携带妃嫔在仓郡巡视游玩，不料遭遇夺位对手余党的埋伏，诱入当地官员府邸后包围射杀。
飞蝗般的箭羽自四面屋顶射来，他躲避不及，但见树下有一方供人下棋的石桌，一名年纪尚轻的侍卫臂力如神，径直将那笨重的巨石桌面扛起挡在他面前，他携着爱妃躲在其后方才幸免。
事后援军赶来将刺客剿灭，他被吓得心有余悸魂不附体，想起那名勇武过人的侍卫，随口赏了他一个散官职衔，哪还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
顾舒华捏起萧明珩的下巴，端详他眉目，却看越是心惊，“你姓萧？——你父母是何人？”
那只手在脸上流连抚摸，像毒蛇滑过一般，萧明珩一阵恶心，却隐忍不发，借回话的契机后退半步，俯首抱拳，“臣出身低微，父母皆是籍籍无名的市井草民。”
“市井草民……”顾舒华收回手负在身后，比方才冷静了些，目光仍锁着他的脸，“你母亲姓什么？”
萧明珩道，“臣生父多病早亡，母亲一手将我抚养长大，随母亲姓萧。”
“姓萧么……”顾舒华低喃自语，晃了晃神，片刻后轻拍萧明珩肩膀，又握住他抱拳的手。
言明他救贺妃有功，又神武过人，不仅许诺回宫后赏赐大批珠宝给姚府，还当场擢升萧明珩为羽衣亲卫，日后需入宫轮值御前伺候。
羽衣亲卫官阶虽不高，却能时常伴驾亲近天威，向来都是从世家大族的年轻公子中挑选，跻身这个位置，对一个出身微寒的六品散官来说，已然是莫大殊荣。
姚微意捏着黛青色丝绦，目光落于顾舒华攥着萧明珩那只手，心下极为厌恶。
再去看那垂首受赏之人，虽没有再将手抽开，眉宇却微微蹙起，蕴着一抹阴郁。
然仅是一瞬，那阴郁倏忽散开了，快得叫人以为是错觉。
萧明珩跪地叩首，道了句谢主隆恩，似是真为官职擢升而欣喜。
顾舒华一只手僵在半空，见他以额抵地，也不好再去为难，拂袖将人遣下去，折回贺妃身边看顾。
“贺军师，”顾青言眉头凝成一道死结，“那萧明珩什么来头？父皇方才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
贺君酌略微摇头，“我也不知。”
想起方才顾舒华抚摸对方脸庞，又玩味地顺了顺肩侧长发，“我看萧校尉长得不错——或许陛下看中他相貌，想要找机会纳入后宫呢？”
顾青言一阵恶寒，“他不是已娶了姚家长女么？”
贺君酌道，“已经婚配又如何？陛下若是想要这个赘婿，姚家岂敢不拱手送上？”
“……”顾青言脾性要强得很，一想到自己方才竟输给一个男宠，火气更盛，双臂一震折断弓箭，随手弃在栅栏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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