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女人余光瞥了一眼,单手把手扣里的水递了过去。
“祁正严不是要被调走了吗,你们是不是又要来新领导了?”阿七单手过弯,顺势把姜舟脑门往车窗上一磕。
“嘶……你怎么成天知道的比我都多。”姜舟没好气的揉着头,探过身锤那人报复,阿七一边笑骂一边单手反攻把人推了回去。
“老实歇着吧,就你这成天事不关己旷工早退的态度,换再多领导你被开也是早晚的事。最近去看医生了吗?”
话风一转,车内瞬间安静下来。车窗外的风吹起女人耷拉下的几缕发丝,姜舟眯着眼没再吭声。
“还是去看看吧,我觉得人医生……”阿七还没唠叨完就被打断。
“前面路口下车,我吃个饭。”
果然还是老样子。阿七识趣的没再说什么,随手把充电宝扔姜舟身旁,“走走走,赶紧走。”
待车停稳,姜舟自副驾长腿踏下,回过头冲阿七扬眉笑了笑,关门前一个侧身迅速把扔在后座的一盒香烟捞了过来。
“今晚继续喝啊,走了。”关了车门终于反应过来的阿七一边怒视车外的人一边无奈的干锤方向盘。
从背影看姜舟身形极好,背影修长却步调慵懒。插兜迈着一双长腿,没精打采的像一个生了病的人。
她也确实是生了病的人。
阿七抱臂坐在驾驶座里望着女人的背影出神,一时也没有开走。
日上三竿,公司这边的阳光没有下南区的那么刺眼,风却格外的大。
姜舟缩了缩脖子,把手里的烟随手掐掉丢进垃圾桶里,从后门一路小跑进大厅。暖和了一点,姜舟喘口气,左手按了下电梯按钮上走按钮。
他们基层技术人员都在七楼,没有空调没有地暖,唯一的会议室还是原先某位调任领导留下的办公室改装的。
说白了就是总部不在意他们这个小分部,这小分部又不在意他们这些基层社畜。
电梯数字显示下降到十,姜舟看着数字发呆,黑色玻璃上映出被风吹的冻白的一张脸。
十层以上都是领导们才有权限去的高级会议室。当然,除了最高领导总裁,第十六层是什么至今无人知晓。
宿醉的头疼再加上早上突然的应激反应,姜舟一时目光有些眩晕,单手扶着大理石墙壁。眼神瞥着电梯数字显示到二楼。
电梯里弥漫着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香水,肆意的蔓延直至包围了姜舟整个身体,过于侵略性的嗅感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苦调。姜舟皱眉抽了抽鼻子。
印象里公司没人用这种苦艾酒味道的香水,难闻的像是浸水后又发了酵的中草药。
电梯一点点上升,失重感加上脑部本身的眩晕,姜舟被这味道加持的有些站不住。感受到额前出了冷汗,姜舟胃里发酸,强撑着抬手把汗珠蹭了蹭。抬头望向一点点变速的楼层数字。
不知是不是宿醉头晕的缘故,她总觉得今天的电梯升的格外的慢。四周的镜面电梯壁映射出没有尽头的无数张脸。心跳没来由的加速。无法直视镜子,姜舟垂着头大口喘气,心下一惊反应过来不会又是发病应激了。
办公室里有水,得找水。姜舟额前的汗越来越多。楼层显示到九,封闭空间里的窒息感也越来越重。
就在姜舟要喘不过气时,电梯门叮咚一声缓缓张开。仿佛中世纪被左右仆人缓缓推开的古老又厚重的雕花大门。
镜面门上姜舟惨白的一张脸被撕扯分开,也就是有光亮照进模糊视线的一瞬间,在苦艾酒香水的味道浓郁至顶峰的时刻,不可置信的。姜舟又一次感受到了梦中黑影的存在。
“我希望我接手的这段时间……”
莫名熟悉却令人窒息的声音,理性到极致的清冷感与磁性相结合的沉稳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
姜舟一瞬间甚至要轰然倒塌。控制不住的发抖。
是那个折磨她七年,熟悉至极的梦魇。黑影察觉了姜舟,一步步向她走来。姜舟拎着包的手微微颤抖,骨节分明,在感受到被阴影笼罩的一瞬间骤然松开。
人影愈发清晰,姜舟分不清是应激症的幻觉还是现实。自心底而发的恐惧感骤然笼罩整个身体。
是每晚每晚挣扎想要摆脱的梦魇。是伴随了她七年的应激症,是姜舟心里的鬼,一如右臂上的那道恶魔般的疤痕。
眼下那鬼的脸型越发清楚,甚至五官也清晰可见。
苦艾酒彻底封闭了呼吸。终于姜舟看清了那张脸。眉眼如画,却是陌生至极。
“嗡——”世界又一次变成了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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