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段泊安倏地睁开眼，神识归位，耳边还残存着朔风金铁相撞的呜咽。
他偏过头，陆清夷就躺在他身侧，双目紧闭，眼皮不安稳地频繁跳动，似是挣扎着想清醒。
段泊安无声地叹口气，轻轻将手掌覆上了陆清夷侧脸。
月余前，江行川仙骨于陆清夷体内蕴养完毕，剖骨之日已定。
江行川本体消亡湮灭，历来热衷于四处游历猎捕奇珍异兽采补灵力，甚至神魂寄生于宿主之上也本性难移，隐隐生出了吞噬之态。
陆清夷天资卓绝，却魂体皆弱，凭自身资质难铸仙躯，他担心陆清夷撑不过剖骨之痛，先行取了自己一块仙骨保他不死。
在内心深处，他几乎隐隐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同陆清夷的相识像一场镜花水月的幻影，是一桩彻头彻尾的骗局，执棋的他看似高高在上，却始终与他有着虚假的隔阂，也许只有真相揭露的那日，他才能真正入局，和他真实相碰。
他希望这场闹剧早日画上句点，定下剖骨之期后当即执行，哪怕自己另一个徒弟谢玉珩当日各种无理取闹，也没有动摇过他的决心。
噬骨钉嵌入陆清夷四肢，昭雪划开皮肉，殷红血迹自雪白脊背上淌流下来。
段泊安呼吸平稳，手却突然难以自控的轻微发抖，他眼神晦涩不明。这时再说后悔，说无法继续，也不过是为了粉饰罪恶罢了。
剖骨之后，陆清夷被安顿在天狱，四下无人，他的那块仙骨轻易附着在了陆清夷脊骨上。
而直至现在，也无法同他完全弥合。
段泊安眉间紧皱，方才为给陆清夷驱寒，纯阳灵火之气进入他体内，同仙骨形成灼烧之势，让陆清夷始终高热难褪。
他浑身滚烫，脸颊晕起薄红，身体紧紧绷着，牙齿却害冷似的止不住打架，段泊安倚在他身后，将他从被中抱了出来。
青年刚刚被他清理过体内污秽，浑身光裸又敏感异常，稍微一碰肌肤上便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粉，段泊安低头瞟了一眼，还是拿出一件轻薄亵衣披在了他身上。
“清夷，”他用着许久未用的声调叫陆清夷名字，“喝药了，把这个喝了，你就不难受了。”
青年好似并未听见他说话，牙关紧咬，灌进去的还草寒露难以吞咽，尽数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段泊安一滴药也灌不进去，略一沉吟，手掌钳住陆清夷清瘦下颌，强迫他张开了嘴。
口腔内两排整齐的牙齿止不住咯咯轻抖，软腻微红的舌尖在其中若隐若现，段泊安目光一沉，将寒露含入口中，口渡口哺了过去。
陆清夷口腔突遭侵犯，两排牙齿被人用舌头强硬的顶开，冰凉清苦的液体不容拒绝地送进他咽喉深处，堵住他所有呼吸通道，他不安地挣扎起来，软腻的舌尖受惊般地不断瑟缩，却被人衔着吸吮纠缠，他被顶得呜呜咽咽轻哼，完全无力招架。
柔软饱满的唇瓣湿润，带着轻微的寒露清苦香气，极其温柔地随着段泊安动作轻轻迎合。
每次寒露送进他深喉，他都会无意识地语声低颤，带着哭腔的轻哼被顶得破碎不成样子，送的深了还会反刍似的轻轻干呕。
段泊安呼吸难以抑制地重了几分，陆清夷牙齿抖个不停，咬伤了他的舌尖，他却全然不觉，用手托住他后脑，轻轻地揉了揉。
陆清夷恍恍惚惚，错觉自己刚从洪水中逃出生天，如抓到浮木一般紧紧抱着白发仙人手臂，跟着他来到玄霜宗。
这个高大冷峻的男子总是不说话，眸底仿佛压着很多难以言明的情绪，却会照顾呛水晕迷的他到康复，然后引着他拜师，握着他的手，将他的名字一笔一笔写在名帖上，悬于玄霜宗之首。
他于昏睡中回到了少年时，仰头看着名帖，看着少年的自己难掩内心的喜悦与爱慕，心底蹦出了一个与此时场景格格不入的奇怪念头。
若再有一次，他默念，不会拜师，也不会跟他走了。
在水里被包裹着，好像也挺温暖，是他的归宿。
陆清夷不知想到什么，整个人蓦地一抖，惊了正在摸他头发的人一跳。
来人身形修长，侧坐在他床边，确认他并没有转醒，才又将手覆了上去。
陆清夷口里塞着防止他惊厥咬伤自己的布巾，痛苦地呜咽了一声，胡乱摇着头，眼尾涨得通红。
男子盯着那方雪白的布巾看了半晌，垂下眼睛，抓起他的手放在脸旁，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清清，”他张口，唇色带着些许不健康的苍白，“快点好起来，不要再生病了。”
男子嗓音低醇悦耳，将自己微热的脸颊贴向陆清夷，对着昏昏沉沉的他轻声道：“我要走啦，我说了，要替你寻到彩竺玉鸟的连心翎，有了它，你就不会再流血，也不会再生病了……”
他的目光落在陆清夷微微敞开的领口，隔着轻薄的亵衣，素练羽衣下斑驳的青紫吻痕格外刺眼地映入他眼中。
男子将薄被向上轻轻拽了拽，盖住了那些昭示着欲望的印记，他将头侧枕在床沿陆清夷手边，自顾自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想见我了，但我会寻到连心翎，也会找到重塑仙契的办法。”
“我，还想当你的小鸟。”
是怜越。
他犹豫着翻身上了床，略一思忖又化为了长尾山雀的模样，圆滚滚像个毛球儿滚到了陆清夷枕旁，用柔软的翅膀拍了拍陆清夷脸庞。
他那日在南海边重伤未愈，难以长期保持山雀形态，只一刻钟便又化回了人形，前胸突如其来的一阵滞涩闷痛，令他闷咳两声，慌忙调息压下喉间浓郁血腥。
“喂。”一道声音骤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