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椋浑身一滞,深深盯着季笺的脸。
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倒不是因为受到了质问而不适或者下不来台。
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偏开目光顺着卧室房门望向客厅凌乱的工位,而后沉缓道:“我找过你,也看见过你,很多次。”
季笺没料到这个回答,怔怔看向闻椋道:“那你为什么……一次都不叫我?”
闻椋转回目光,却反问道:“你没有找过我吗?那你为什么也一次都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季笺哑了声。
闻椋没打算让他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在季笺愣神的空荡里看见他满脸空茫的表情心跳微微加速。
好像还记得,以前季笺就曾这般过。
华中是当地的老牌强校,许多年前高考尚未改革的时候还有过去那种分尖子,提高,平行班的制度。
文理两大类,季笺从华中附小一路读上来。
他的成绩无需父亲季纬担心,中考出色,从高一开始就在尖子班。
他们班的课程要比普通班快很多,大概是高一下学期期中左右的时候,班里来了转校生。
闻椋单肩背包,手里拎着才发给他的校服,出现在门口时,只有二十个人的小尖班飞快的静了一瞬。
而后便是客套的鼓掌欢迎,闻椋走在同学们的包围里坐在了第一排靠窗的位置。
季笺那时和他并不熟,远远瞥了一眼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冷淡,连丝笑也没有,便继续低头转笔写着卷子。
整个学期无甚风波,季笺和闻椋最大的交集就是收发习题。
一沓竞赛题摆在面前,正好第一份就是闻椋的。
分数瞩目,闻椋的字也很瞩目。
季笺盯着他一笔好字“啧”了一声,又看眼自己的卷子。
但大概是拖的时间有些长,闻椋哪个课间纠什么错或者做什么新题都有安排,就在季笺欣赏闻椋的笔迹时,桌面被人弯着指节敲了一下。
“卷子可以发了吗?”闻椋站在走道里,俯视着坐在座位上的季笺,下颌线分明,季笺抬眼便撞上他的目光,随即要卷子的手摊在面前。
指节修长还很白,季笺将卷子还给他后脑子里竟然一整节课都是他那摊在面前的手。
月考和期末来的很快,闻椋的成绩逐渐立足,只是在临放暑假回家时,季笺走的晚,季纬工作比较忙,他家又很远。
季纬把车停在校门口摇下车窗,自家儿子才和学校家属院里的年轻人打完篮球,随手拎了书包扔进后座,季纬才要开口,就看季笺像是想起什么来着:“我杯子在教室,爸你等一下。”
说罢转身飞奔,跑回教学楼却远远看见教室还有光亮。
这个时间都放假了,还有谁赖在教室里不走?莫非是才考完期末就开始继续卷,疯子么。
季笺放轻脚步从后门进去,偌大的教室只摆了二十张课桌本就显得空,第一排靠窗的位置闻椋正在低头入神地“学习”。
“嘿,你怎么不回家?”
季笺走过去伸手一晃,才发现这人哪里在学习。
手机光明正大摆在课桌上,屏幕里是才开的游戏。
闻椋没想到有人会来,抬头看他一眼随后摘了一只耳朵的耳机,又把目光盯在屏幕上:“我住校,不回家。”
季笺还没有好心到立刻邀请这位不甚熟悉的转校生一起玩,只是狐疑地又看了他两眼随后离开。
而下一次同样的情景发生是在新的学期末,季笺这回没有落下什么东西,班里人也没有走完,他一边扫地一边叫闻椋抬脚,随口问了一句:“你寒假也不回家?”
闻椋有些惊讶地抬眼,除了一直劝他的老师,还没人这么关心他学校以外的事。
“不回。”
季笺皱了皱眉:“你爸妈呢?大过年的就你一个人在学校过?”
旁边的同桌也听到对话凑了过来,一脸心痛地对闻椋道:“椋哥去我家吧,学校宿管都得放假,你一个人学校怎么敢让你住。”
闻椋很干脆,又掏出手机塞了一半的耳机说:“不用了,学校清人的时候我回家就好。”
大年二十九。
季笺家里就他和他爸,季母走得早,生病难医,季笺也早就习惯了两个人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