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椋无奈又问一遍：“我说，你在看什么？”
季笺这才摘了耳机，嘴里嚼着沾满料汁的鸡肉道：“3Dmax的视频。”
怕他不了解，季笺特意补了一句：“就是做游戏建模用的。”
闻椋仔细看了看视频里面复杂的界面，没有任何兴趣但是被季笺兴奋的神色弄的有些惊讶：“你看这个做什么？”
“学着玩玩，”季笺点开两倍速，搅了一下米粉道，“当作下饭榨菜。”
闻椋本没有放在心里，但当暑假过去一半，季笺每天都会把做题之外的时间给到所谓玩玩的视频后，他才意识到季笺好像确实是认真在学。
那天晚上十一二点做完题，季纬却打来电话说：“喂小笺，明天突然出差，现在就得去机场。”
“对，你带好家里钥匙，回家别太晚。”
“没带钥匙？我过几天回来，行，不住家里也行，你和小闻要记得锁好门，注意水电气都关好。”
季笺接完电话便把书包重新扔回沙发上，靠在扶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手机，抬腿碰了碰还在做题的闻椋，说：“这几天住下了，欢迎不？”
“你以前住的时候怎么没问我？”
闻椋坐得腰酸腿麻，停下笔往后面靠了靠，季笺忙完手里的竞赛却不能回家用电脑，闻椋又有两门竞赛不好打扰他，于是说：“借用一下你电脑？”
闻椋点头，却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坏了，过两天才能用。”
季笺满脸懊恼，实机操练不行就只能去睡觉。
偌大的屋子瞬间空荡起来，用来遮阳的纱帘被拉开，落地窗外隐约能看到月光下的树影，闻椋停了笔，莫名有些做不进去题。
站起身走到窗边，微微愣神地看着零星灯火的小区。
电脑根本就没坏。
鬼使神差，闻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用坏了当作借口。
愣了愣从兜里掏出手机，电话打给了闻平潍。
闻平潍大概是还在开会，看到闻椋来电话匆匆摆手让助理先维持会议。
他记忆里闻椋不怎么主动联系他们的，多年在外奔波，闻椋对自己的父母多少有些疏远在其中。
“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是出事了吗？”
闻平潍站在走廊，听见电话那头短暂无语了片刻，又开口道：“暑假的时候季叔叔老来送吃的。”
闻平潍摸不着头脑，累了一天也没有立刻听懂儿子话里的意思，不过脑子地脱口又是一句：“之前上学的时候不是给过谢礼了吗，你不要害羞，礼尚往来就好，人家照顾你是好意。”
“……”
闻椋干咳一声道：“上次是上学，暑假小笺每天都过来，季叔叔送了很多次菜和肉，还有出去玩的门票。”
思路渐渐跟上，闻平潍失笑道：“是，那我这次该送些什么？他爸不是喜欢喝茶吗，我拿两包毛尖儿？”
闻平潍也喜欢喝，上等的毛尖几千块一斤，闻椋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对他们这种老年人的交友爱好保留观点，又小心翼翼不着痕迹地掩盖住自己的意图说：“我来送吧，上次你就送了茶，季叔叔应该还没喝完。”
而后“啪”地挂了电话，独留闻平潍站在原地挑了挑眉。
第二天，闻椋特意让季笺出去拿包裹，等季笺回来的时候就看客厅没了人影。等季笺卷子都做完了大半后，闻椋才从卧室出来。
“电脑修好了。”
闻椋似是随口说了一句。
“喔！”
季笺震惊了，看着闻椋主机的配置往后仰头。
“这么好的电脑之前被你给用坏了！你这个水冷装的不对，怪不得！”
闻椋坐在卧室床边安静看着季笺怜惜地摸着他的主机箱，重新帮他调了水冷，屏幕上显示的参数狠狠刺激了季笺神经，上万元的配置，最新出的cpu和显卡，8K的屏幕，32G内存，几乎是上下全换。
其实闻椋不怎么打游戏的，在学校也只是无聊了打把手游，根本没有玩电脑的欲望。
昨天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只是想送些什么，想看季笺高兴地笑起来，想听季笺一边心疼电脑一边对闻椋数落。
闻椋只需要坐在一旁，就莫名觉得什么都满足了。
房子里不再毫无人气儿，键盘敲击声格外悦耳，竞赛里晦涩的题好像也没那么难懂，夏日阳光懒洋洋地铺在卧室床褥，闻椋听着窗外的蝉鸣，所有的目光全在季笺操作电脑的清瘦背影上。
只是哪里还不太对，心中一角像是缺了什么。
有谁会无缘无故去为一个朋友更换昂贵的电脑设备，又有谁会找尽借口遮遮掩掩，只敢坐在季笺身后默默看着他。
少年人懵懂的心思在这个时候突然破土而出，一缕光打进闻椋的脑海里扫开孤单的日子，可他怔怔坐在床上竟然才发觉。
而他现在连一句“你喜欢吗？”都没办法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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