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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得他慈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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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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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失踪的第五天,喻稚青终究还是病倒了。

作为塞北的主心骨,喻稚青的这场疾病无疑加剧了各部的不安,有些性子急蛮的首领疑心是那两个侍从失职,没能将小殿下照顾好,急吼吼想要问责,却被病榻上的喻稚青拦住,说他们伺候得很尽心。

他二人当真是很不错,听说一直跟在阿达身边服侍,千挑万选才选中他们送到喻稚青身边照料,很是用心,如今磨合了几日,已经能伺候的面面俱到了。

过去三年,他恨着商猗,却因残疾不得不依赖对方的照顾和保护,心中既不甘又不愿,可是到了今时今日,他身旁有塞北作依仗,只要他想,多的是奴才和侍卫供他遣用,似乎已经没有再去忍耐一个仇家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理由。

真奇怪,他们到塞北已有好几个月,自己怎么此时才醒悟?

......况且那家伙的照顾也不是真完美到了什么地步,他还记得他们刚刚出宫那会儿,对方做出的饭菜味道简直可以用难吃来形容。

刚满十七岁的商猗或许也没有太多照顾人的经验,一切都要学,喻稚青病中难受,商猗除了喂药想不出旁的法子,沉默良久,只懂傻乎乎地将人抱在怀里,哄孩子那般拍着少年脊背,结果把晕晕乎乎的喻稚青拍得更加难受,将商猗好不容易灌进去的汤药又吐了对方一身。

商猗总以为那时的他沉浸伤痛之中,什么都记不清,似乎连小殿下自己都如此认为,可男人失去音讯的这些日子里,小殿下在记忆中翻箱倒柜地搜罗对方“不好”的罪证,想要去证明什么,好填补心中空了的一方天堑。

那两个侍从实在尽心,以至于使小殿下及时醒悟,原来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

这个道理本该令他欣喜,可有些事总要放到面前时才会有真正的感受,譬如塞北草场枯黄时其实并不浩荡,再譬如他在害怕这样的替代即将成真。

阿达总说小殿下学得很快,诚然,他的确能在一场场战役中学会并适应,成为能够与商狄势均力敌的对手,或许这是上天夺去他双腿后予他的一点能力,使他逐渐适应坐着轮椅出现在众人面前,到了最后,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也能逐渐适应商猗不在身边。

病榻上的少年面色苍白,额上浮着虚汗,他已经没大多力气说话,万幸帐篷里所有首领都相当安静,静穆地仿佛一场葬礼,而作为这场“葬礼”的主角,喻稚青无暇去别扭太多,只是气若游丝地下达着另一条军令。

这些天他们已经用了太多办法去寻找大军,包括城池周边都搜罗得干干净净,硬是没找到任何关于他们的踪影,他们派了太多人去寻找,可每次带回的消息都与第一次相同——空无一人的城池、快要腐烂的尸体以及时有时无、好似大军压境的地面震动。

直到昨日,回来的将领带回了一些新鲜的、但依旧看似无用的线索,没办法,他们去过太多回,实在没有什么可侦查的地方,只能将那座城翻来覆去如找茬一般的寻找。

带回的也确实是很无聊的消息,说是岐国城池中那栋最大的房子修得奇特,完全不同于关内防风沙的黄泥建筑,仿佛是依照江南水乡那边建设,房子很小,院落却极大,也没见过多室内摆设,不知道是供谁居住,不过看那已然发出吱呀声的斑驳门扉,似乎经常有人进出。

另外还有一桩稍显有用些的,则是他们发现了大军失踪当晚被喻稚青派去查探的骑兵尸体。

尸体的发现仿佛印证了商猗军队的凶多吉少,并且几具尸首出现的地点和模样都颇显诡异,离奇得好似一桩鬼怪异事,相当耐人寻味。

尸体被发现的位置与他们失踪的地点南辕北辙、相去甚远,甚至不是特意搜寻,而是几个小兵在回途路上无意中碰上的。这些也就罢了,更加古怪的是,当小兵们发现这些尸体时,尸身还留有余温,显然刚死不久——而根据其他士兵所说,他们清晨路过此地时,这里还什么都没有,可下午便这样凭空冒出几具尸体。

尸体身上多有伤痕,可见生前经历过厮杀,死因也是失血过多,可遍观尸体发现的地方,却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

这便是最奇怪的地方,这些日子里塞北派了那么多人马去找他们,可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摸着,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那条路上往来兵卒又是那样的多,上午还没踪影,下午便一具具排列在那处了,而且距离他们失踪已过去整整几天,尸身却是刚死的模样,那这些骑兵先前去了何处,怎么一直没遇上搜寻他们的军队?

这些人......当真是凭空消失,再又凭空出现。

众人心中惶然,如此才都聚到小殿下的病榻前,巴巴等着他的命令。

喻稚青脑袋仍然一抽一抽的疼着,可在床上休养了几日,总归比先前好了一些。

还记得病倒那日,他正在阿达帐中听下面首领争执不休。

大军失踪那么多日,塞北承受不起这次失败是真,可一直停滞不前照样不是办法,为了搜寻军队,他们已经耗去太多粮草和兵力,与其继续这样徒劳无功,不如向前看去——他们太担心地面时有时无的震动是岐国大军压境的前兆。

分明已经穿上最厚的锦裘,帐篷内炭火也烧得旺盛,不少首领都热得冒汗,可当时的喻稚青仍觉得冷得厉害,唯有掌心的疼痛是那样鲜明,将他从昏厥的边缘拉回。

他默默地握紧掌心的铁片,心脏在胸膛中跳得极快,耳旁纷乱不休的争论统统化作尖锐的鸣声,这些压得他几乎难以呼吸。喻稚青正想低声吩咐身边的侍者推他出去透透气,可此时连最寻常的说一句话都变得艰难,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终是坚持不住,直接昏厥过去,在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一位首领声嘶力竭地和旁人嚷嚷。

——就当他们已经死了!

待他悠悠转醒,天光已然暗淡,他被送回自己的帐篷之中,喻崖正守在身旁,见他恢复意识,微微笑道:“我早告诉你不要这般操劳。”

喻稚青没力气答他,但是仍想起身,却是浑身无力,同时发现掌心有些异样,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才发现掌心被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看喻稚青不解地盯着手掌,喻崖继续说道:“幸好刺得不深,否则就要留疤了。”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喻稚青枕侧,小殿下勉强转过头,才发现枕边放着那片残缺的面甲,原来是他昏厥前攥得太过用力,连割伤掌心都未曾察觉。

几天过去,那道伤疤已经结出褐红的伤痂,可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他脑中盘旋回响。

他又何尝不明白首领们的意思。

这一场战役原本的计划就是奇袭,商猗所率的大军根本没带什么粮草,这也是喻稚青后来派出的每一支军队都携带大量粮草的原因——他总想着若是找到大军,要马上接济他们——然而军队音讯全无,小殿下始终没等到送出粮草的机会。

那么多天过去,纵是商猗他们没有战死沙场,大概也已经饿死。

看着眼前围成一圈、满眼关怀的塞北首领们,他似乎是想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好令众人安心,可心中苦涩,麻木地勾了勾唇角,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个笑的模样。

“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

喻稚青用蒙獗语缓缓说着,因为病重,每说几个字都要停顿好久,仿佛喘不上气:“昨日探回的消息我已知晓,的确有几分古怪,但似乎与那地面震动扯不上什么干系。我知道,对于这件事,各部都已竭尽全力,至于——”

小殿下本还有几句抚慰的话要讲,国破家亡的他对于塞北如今的担忧很能理解。那时候他还是太子,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会在一夜之间国破家亡......当真是短短一夜。

一夜?

喻稚青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几乎像是话本里才会出现的推论,好似一只大手拨开他心里的层层迷雾,一条隐隐的长线瞬间将那几个毫不相关的线索连接起来。

拨云见日,若真如他心中所想,那么一切倒是解释得通。

可真的会是那样吗?这个推测实在太不切实际,险些将小殿下惊出一身冷汗。

帐中众人见他突然变了神色,还以为他身体不适,连忙要去请大夫,喻稚青却是摇了摇头,捡起先前的话题继续说道:“至于搜索计划,明日仍旧进行,由阿达率军前往。这一次搜寻,不必再在四处寻找,由阿达前往那座最大的宅中……”

他慢慢说着明日的计划,众人面露不解,似乎没法理解小殿下的吩咐,以为喻稚青已是病急乱投医,却又不便直言,低低应了声诺。

不怪他们怀疑,其实喻稚青本人也没有多大把握,毕竟他的设想好比天方夜谭,如今也不好直接与各部首领明说,只叫阿达按他的吩咐去做。

将明日的计划再细化一番后,小殿下沉默片刻,忽然又开了口。

“当然,若是明日仍就一无所获……”喻稚青顿了顿,良久后才继续说道,“我会亲自再去一回,倘若还是寻不到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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