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沧浪峰的邢安郁气难消,将沧溟君赠予的第二个乾坤囊往榻上一扔,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坛女儿红与几样干果,坐在房中喝起闷酒来。
暨阳山城的刘大户是远近闻名的酿酒好手,从他手底下出来的女儿红醇香浓厚,多半进了宫廷,只留少数几坛送与友人。刘大户性子有些怪异,邢安费了老大心思与他拉近关系,本想着日后馋酒时也不用再发愁,不料沧溟君一道传讯便打破了邢安的算盘,彼时刘大户刚上贡一批美酒,家中只留下两坛女儿红,全给了准备赶赴沧溟山的邢安。
以后的日子大约再不能随心畅饮,一想到此处邢安更是恼火,仰头一口气饮下小半坛酒水。
邢安好酒且海量,片刻后便把两坛女儿红喝了个精光。他打着酒嗝摊手躺在床榻上,面上带了几分慵懒醉意,暗叹若能有位美人相伴共饮才算人生乐事,但转念又想起那绝美却冰冷的师尊,邢安皱起眉,颇为嫌弃地抛却了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两眼一闭酣然入睡。
翌日,酗酒的邢安不见半分疲态,他将自己打理干净,依例前往清霄殿问安,与寻常不同的是蔺云舟早已在主位端坐等候。
邢安拱手上前,还未有另外动作,但听沧溟君淡淡开口:“运功两周天。”
“是,师尊。”邢安按捺住满腹疑惑,就地打坐运功,催动体内稀薄的灵力顺着全身经脉游走,勉强归聚在丹田,又无法阻止地散去。他睁开眼,正对上蔺云舟望过来的眼眸,坦然说道:“我是个废灵根,无法锁住体内灵气。”
蔺云舟了然点头,未见半分意外神色,平静地回复:“重塑灵根后你需每日聚气,待丹田灵力充盈方能筑基入道。”
“能重塑灵根?”邢安一愣,多年来了解他废灵根体质的修士不论修为如何皆断定邢安此生并无仙缘,邢安浑不在意也未多加探究,这会儿听见沧溟君此语与听天书无异。“可如此逆天改命之举……”
话未说完,邢安瞧着神情淡然的沧溟君渐渐住了口。
——是了,对于九州五位大乘期修士之一的沧溟君而言,想要重塑他人灵根恐怕不算难事。
思及此处邢安心中既震惊此人竟真打算引自己入仙道,又是茫然疑问灵根重塑是否会需要代价,还催生了了几分对蔺云舟的敬佩。
蔺云舟见他脸色变换迅速,双眸凝望自己愣愣出神,提醒道:“重塑灵根需借太虚月华灵气,时候未到,你且先每日运转灵气熟悉自身灵窍所在,待太虚日来临为师便助你重塑灵根,铸成仙骨。”
邢安闻言颇有些雀跃,他的特殊体质一直是父母的心病,邢母得知邢安无缘仙途后更是愁眉不展,如今他能修仙入道这事儿想必多少能给父母带去些许安慰,倘若自己当真能有飞升之日睥睨众生之时,邢家在九州中也当风光无限。
“多谢师尊!”邢安入沧溟山后第一回向他的师尊深深地躬身行了一礼,再抬眸瞧向蔺云舟时面上笑意率性爽朗。
蔺云舟盯着他明亮的双眸怔了怔,这会儿已经到了蔺云舟平常静心冥想的时辰,但他却在清霄殿一动不动与邢安对视。
倒还是邢安觉察到渐渐怪异的氛围,不自在地说道:“……师尊?弟子便先告退了?”
见蔺云舟点头,邢安拱手对他又道了声谢方才退出清霄殿。身后蔺云舟凝视着小徒弟的挺拔背影,忽然想起这亦是邢安初次冲自己露出笑颜,邢安本就英俊,这样明朗地笑起来像是为面上镀了一层朦胧光晕,耀眼得理所应当。
蔺云舟沉浸在前一刻邢安的各色神态中久久不能回神,每当他试图从中抽身凝神静思,不多时神思便又卷入与邢安有关的种种琐碎记忆中。左右挣扎过后,沧溟君意识到若再不理清这难以遏制的纷乱情绪,定会为日后道路平添波折。
于是沧溟君当即起身去觅星台准备闭关修心,之后一连十几日邢安都未见到师尊影踪。
邢安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蔺云舟去了何处,还猜测沧溟君是否是为自己重塑根骨一事而正劳心费神,这么一想他便又对蔺云舟更多了些敬重之心,连带着急躁的性子也和缓下来,每日老老实实地在沧浪峰打坐运功。
这天邢安正将体内灵力运转至二十四周天,身周忽然无端起了阵怪风,卷着刺骨寒意直往人脑子里钻。
他运功结束睁开双眸,迎面飘来只不足巴掌大的纸鹤,‘啪’地一下砸进邢安怀里。
那纸鹤上附着了少许灵力,一碰到邢安便慢悠悠展开,露出里头几行墨色正楷,内容激昂百般挑衅,邢安刚看到银羽的署名那纸鹤便突然破碎,纸屑化作冰晶雪花轻飘飘随风飞远。
邢安重新阖上双目,半晌还是耐不住性子又站起身。
约战的地点定在了沧溟山极北的寒天渊,邢安乘着邀月到来时远远的就瞧见了等候在此的银羽。
银羽手持鹤鸣剑,气势汹汹地瞪着上空的邢安,厉声质问:“怎么?小师弟与人决斗时都喜欢这般缩头缩脑拖延时间么?”
“我什么时候说要与你决斗了?”邢安嗤笑一声,并不靠近,而是抚了抚邀月的脑袋让它在空中悠闲地盘旋。
银羽咬牙切齿,想起前段日子在记思堂挨罚受苦的日子便恨不得揭了邢安那张悠然自得的面皮。
“你有胆子邀战却不敢应战?”
邢安疑惑地压低眉毛,叫邀月慢悠悠落下正想开口,银羽举起鹤鸣剑剑光顷刻间已是到了邢安眼前。
邀月低吼着抬爪为邢安挡下一击,银羽冷哼,挽了个剑花紧接着冷冽剑光如暴风骤雨般袭向邢安,剑气所携带的狂暴灵力掀起碎石枯木四散飞溅,在飞击岩壁上留下深刻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