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触看到男人丢掉烟蒂,脸蒙在掌心中又烦躁抓抓发根,那手劲太狠,真怕这小子本就因为经常加班岌岌可危的毛失手一把拽掉。
许触在那一瞬间眼红了,想到好多事,自从他和沈南洁吵架之后,说要老死不相往来也没有真的实现,这小子就像跟屁虫,上大学跟着他,工作位置也挨着他,看着他谈恋爱,看着他失恋,时光和人来来去去,好像也就这个拒绝他初次示爱的臭石头陪在了身边。
他一直很生气,想问沈南洁为什么拒绝他又不放过他,但想来想去,他好像也压根没有真的放下,他做那些说那些,又何尝不是故意挑衅着想要看对方后悔的样子。
他终于看到的时候,却并不开心。关系越来越僵,也越来越梗,他觉得,沈南洁或许想要这么闷不吭声地跟着他一辈子。
许触捧着脸,小嘴红彤彤的:“就,看他坐在那里哭,太可怜了嘛……就像小狗狗一样,你也知道我最善良了,忍不住捡回家嗯唔嗯唔,总之,就那个了。”
宋星海装作不懂:“那个是那个啊。”
许触羞红抬脸,提高音量:“宋星海你、你欺负我。”
说着一把扑倒沈南洁怀中讨伐罪恶的宋大恶人,两口子脸都红彤彤的,比菜盘子里的辣椒还要红艳。
宋星海也不继续逗他了,呵呵一笑:“就是被扑倒了嘛。我懂,我懂了。”
冷慈停下勺子,看了一眼宋星海那咧到天上的唇角,像是感受到对方心中的愉悦,也跟着弯了弯唇角。这种快乐很简单,也很具有感染性,即便他和许触沈南洁不太熟悉,也会因为这些幸福的用词造句而感到高兴。
他太少体会到这种共情感。
只要呆在宋星海身边,这种共情感,越来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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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许触本想邀请宋星海和冷慈去他们家玩,但宋星海婉拒了。
四人就此暂别,宋星海坐在副驾驶位,和饭桌上生龙活虎的表现来看,此刻倒显得有些疲惫。
安全带也来不及系好,宋星海将手背搭在眼睛上,眼皮沉重到像是灌了铅。冷慈见状帮他扣好安全带,取出消食片和晕车药一并递到他手边。
“lenz,我好想回去睡一觉,我累了。”宋星海接过药丸,喝着冷慈拧开的水,蹙眉吞下去。
“小宋,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你,你是不是……想起他了?”冷慈问地小心翼翼,但是他直觉告诉他不会猜错。
宋星海扭过头,黑色眼睛里蓄着淡而疲倦的笑:“嗯,想起来了,好多,我不想面对的事。”
冷慈宽大的手护在宋星海脑后,听到爱人如此平静地回答他这些,他却一点也不高兴,他倾过身,送上一枚毫无占有欲的吻,轻如羽毛扫在宋星海唇肉上,格外安心。
“还有我。”他拍着宋星海后脑勺,姿态充溢着保护欲。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只是……有些惋惜。”宋星海眨着眼睛,依照着冷慈的靠近顺从着贴向他的脸颊,抓住那近在咫尺的唇,再补一个吻,“能没心没肺只想着和你谈情说爱的宋星海,没有了。”
“宝贝,你这样说我真的很心疼。”冷慈的唇落在宋星海眼角,将那委屈的一点泪水亲吻掉,男人温热深沉的呼吸吹拂在宋星海额头,拂去他的伤心舔舐他的悲痛。
当时许触说宋星海的爸爸绑架了他,而小宋却没有警觉地继续询问下去,而是就势错开话题,就那么一个小细节,冷慈知道,他的小宋回来了。
“对不起,一直以来,都因为我和宋衍给你添了好多麻烦。”宋星海难得地显露脆弱,猫咪似的扑进冷慈强壮宽阔的怀抱,低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宋,这些不怪你,也不能怪你。”冷慈抚摸着宋星海黑色秀发,像只忠诚又可靠的大狗舔舐心爱的小猫,他这副强壮坚韧的身体,似乎就是为此刻为宋星海提供依靠而生存。
“他已经犯了太多错,错了就是错了。”宋星海带着浓厚鼻腔音说。
“嗯,错了就是错了。”冷慈怀里抱着宋星海,目光沉沉望向窗外,那里乌云挤压灰蒙一片,似乎风雨欲来,他们得快点回家。
宋星海哽咽了一小会儿,便靠着座椅小睡,等冷慈驱车回到酒店前,他才悠悠转转醒来。
冷慈心疼,但不过分担忧宋星海是否能忍受,或许产生这种担忧才是对宋星海的不了解不尊重,他明明一直是个坚强的人。
东方人天生的好强和坚毅,烙刻在骨子内的硬气。眼睛落完雨,心上那片乌云会适当减轻,直到他能继续撑持下去。
宋星海回到酒店后,倒头就睡。冷慈没敢打扰他,陪在宋星海身边搂他入怀。只是抱着人看他一点点睡着,而自己发呆,这样也会让冷慈觉得很充足殷实。
他就像辛苦经营国度的国王,每时每刻都要将属于自己辛苦打拼来的珍宝放在眼皮子底下,光是看着这些珍宝,便知道自己所有血汗都未曾白费。
宋星海这一觉睡得不稳,中途梦呓小小流着泪,冷慈凑过去听到他在喊爸爸,他很少喊宋衍爸爸。
冷慈心疼地给人擦眼泪,掖被角,点动手环调试空调温度。很快宋星海安静下来,像是陷入深睡,冷慈这才放心了些,挨着他一并睡下。
睡到中途,宋星海被熟悉的重量勒醒,睡梦中喜欢抱东西的人其实才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他瞧着腰上绷出粗筋的手臂,感觉冷慈陷入了不少的梦。
“lenz?”宋星海睡得迷迷糊糊,伸手推冷慈,这家伙推还是能推动一些,但打死不会松手,两人穿着睡衣连体婴儿般连接在一起,缺了谁都会迅快枯萎似的。
“做什么梦呢。”宋星海瞧着男人眼球在眼皮下不断迅快转动,表情凝重,他挣不开,便干脆不挣扎,伸手捏了捏冷慈高挺的鼻子,男人难受到把眉心皱出‘川’字。
冷慈自梦魇中醒来,浑身冒着浅浅细汗。瞧见宋星海捏着他的鼻尖玩,冷慈那双蓝色眼睛眼巴巴一眼不眨看着他。
“做噩梦了?”宋星海松开手,手肘撑在冷慈胸口,软绵绵的大胸肌压上去再久也不会感觉压迫的痛,冷慈成为他柔软恒温的床垫子,两人燥热的下体紧紧贴靠。
“梦到……我没救下你。”冷慈眼里蓄着害怕的泪水。
“梦都是反的。”宋星海用手指梳理着男人汗湿的发丝,银发打湿后一条一条,带着浅银灰色。
可冷慈显然还沉浸在那个梦中,哽咽着说:“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救下你。”
宋星海心里感动,他说不出话,每次冷慈说这些他都爱打岔,说他傻,可他也清楚得很,冷慈说的都是真心话。
“哭成这样的话,很容易让我想歪的。”宋星海用掌心抚摸着男人轮廓流畅的侧脸,最近冷慈有些瘦了,脸颊能摸出棱角,他俯下身,咬住冷慈下巴,稍微用力,瞧着那双纯粹如空的蓝眼睛微微眯起来,挤出内里碎屑的脆弱。
“说你爱我。”宋星海冲他吹了一口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