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起起伏伏的心电图,咸涩的氧气罩,哭闹声调成一曲悲伤的哀乐。
顾庭曜费力地睁开眼,他回到了医院,回到了现实,回到了家。
不过他没有看到父母,医生,而是另一个不可能的人!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那张脸,他已经在镜子里看了十八年,第一次以第二视角观察。
他的脸上带着悲悯的神情,瞳孔充斥着血丝,穿着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衣服。
身形如鬼魅一般靠近,一双手铁钳般死死地掐住顾庭曜的脖子,指甲刻进皮肤纹理。
他想挣扎但是没有力气,气管堵塞,胸腔里的气没有头目地乱撞,喉咙喷出了大量的鲜血,氧气罩里一片翻红,几乎要把口鼻淹没。
他用尽全身力气仅仅也只是抬起一只手。
“妈……”
顾庭曜无法发声,张着口型,只有从肺部涌出的鲜血呛进鼻腔几乎令他溺毙。
也许是母子连心,母亲许莲立刻发现他的异样,冲过来把那个人撞开了,锋利的指尖抓破他的脸。
许莲捧着顾庭曜发灰的脸,颤着腿,无助地大喊:“医生医生!我儿子……要死啦!”她暴怒地几乎发狂了,“保安保安,给我把这个人抓起来,你神经病啊!”
另一个“顾庭曜”没有防备被推到地上,他与震惊的许莲四目相对,笑着哭道:“妈,对不起……”
顾庭曜无声地看着这场闹剧,他知道自己要死了,身子逐渐变冷和僵硬像一块石头,只有许莲的泪水滴落在脸上烫得温暖。
他最后一眼扭头看向杀人凶手,另一个“顾庭曜”似乎感受他的目光,竟然冲他释然地笑了。
他仿佛终于从枷锁里解放,从牢笼里腾飞,安详地接受死亡的归宿。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他自己。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了自己,而自己又为什么要自杀。
我为什么要杀了我?
“小曜,你看到了什么?”
尹伊扶住他的肩膀,眼睛迟钝地在他脸上停留,他只知道顾庭曜体内的灵力不稳定,看不到他苍白到无血色的脸,冷汗打湿他的发梢,下一秒可能就要昏过去的样子。
“没什么,”顾庭曜扶着额头,勉强地笑了笑,又问:“师尊,那你又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有用的。”
尹伊显然也不想告诉他。
幻象中,他被顾庭曜用自己亲身教过的剑术一剑穿心。
胸口隐隐传来的阵痛感让他以为已经被洞穿了,事实上那只是假象。
两人陷进了无言的沉默。
玉虚仙君点道:“红尘俗世,有缘无分。萍水相逢,了了过客。”
“天道自有因果。”
这句是针对尹伊的,玉虚仙君在提醒他。
无情道是你自己选的,可不敢同任性的孩童讨价还价。
回去的路上,顾庭曜跟在尹伊的身后,他想再牵着尹伊的袖子却被人直接甩开。
他不知道尹伊在预言中看见了什么,但应该是不太好的事。
顾庭曜把心事藏进心底,对他开玩笑道:“师尊,你怎么了?”你看见了什么?你干嘛不理我?难不成是我负了你不成?”
尹伊停住了脚步,“你我既是师徒,就保持师徒情谊即可。有些话莫要叫旁人误会了。”
“误会什么误会?”顾庭曜不懂他的意思。
尹伊没有解释,拂袖闭门不见。
仅隔着一扇门,顾庭曜却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突然被拉远了,窄窄的房门划开了一条清晰的界线,
在这天之后,尹伊宣布闭关,顾庭曜就每天守着他的房门希望能再次见到他的身影。
他坐在缥缈宫前,见落花,听雨声,搬了一张桌子,照旧是做两份饭菜。
只是一墙之隔,可是顾庭曜再没能进去半分,但是他知道尹伊一定在里面。
千年一次的北州秘境即将在三天后打开,只要能叫的上名号的门派届时都会前去。
顾庭曜和秦小小则作为掌教徒弟代表云顶剑派是前行的,当然也不妨碍其他人一起陪同。
荒芜大地上,正中心笼罩着一个半透明的空气罩,从外向内看是大面积的绿色,只能粗粗估略里面应该是一个巨型森林。
正南向有一百尺高的长方形“门”,是唯一的出入口。
顾庭曜站在这应出现在玄幻中的探险秘境前,没有过多的心绪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