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里,一位老者给远道而来的客人端上两碗热茶,愤愤不平地诉说观澜幕府的惨状。
“老朽夜里打更回来后,听到山头有人唱歌,然后第二日观澜幕府就被灭门了,那一地的血啊,连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放过!还有人在捡剩下的金银首饰,畜生啊,连死人的主意都打……”
“那唱的什么?”
“听不懂。”
顾庭曜扒在木头支起的窗口,目不转睛看着屋里的人,是尹伊和翎鸢。
他落座在破旧的屋子里,举手投足间都带有高不可攀的气息,仿若是世外仙姝遗落在山中。
翎鸢说:“不劫财不劫色,手法残忍,几乎每个人都是斩首,除了待产妇竟是生生活剥。独留下曹滢放血等待邱文泽,说完凶手就尸首分离。”
“想来应是仇杀。”
尹伊淡淡说:“观澜幕府已与世家结亲,如何有人敢轻易动手。如此血海深仇,做法决绝,只有百年前的流云梁文鲛一族。”
老人摸着胡子,“仙君莫要说笑,老朽在这也住了近百年,从未见过一只鲛人。”
翎鸢呵斥他道:“笑话,那鲛人一族早已灭族,何况火灵根不见得任何一水族能有。只有你那入了魔的徒弟,虽说修行不到,自然是可以与他人合作。”
老人问:“听闻那女子最后说的是顾庭曜?”
尹伊承认:“是,我座下徒弟。”
“那他现在身处何方?”
“逃了。”
老人立刻拱手道:
“相信仙君大公无私,定会为枉死的人讨回公道。”
尹伊点头,“自然。”
老人说:“听闻此人使了些手段夺得魁首,方能拜入仙君门下。仙君既知为何要收下呢?”
此次入世由翎鸢陪伴,不过是为了监视自己,想来上次放跑顾庭曜,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最好还是要与顾庭曜撇清关系,不得多说,才能保全他。
尹伊不会撒谎,就把当日昭武仙君的话大差不差拿来用。
他说:“为了收真正的魁首并不坏规矩便两人一起收下了。”
老人恍然大悟状,“原是为了那女弟子,听闻她机灵乖巧,天资卓越,小小年纪就已有不俗的境界。多亏仙君慧眼识珠,多得栽培。”
尹伊说:“不是我的功劳,是她本聪慧过人。”
顾庭曜攀着窗户,低着头,手脚发凉。
他不想听了,也听不下去。
原来尹伊是为了秦小小才顺便收下自己的。
顾庭曜其实猜到过这个可能,他知道自己不是靠实力赢得的成绩。尹伊碍于规矩被迫收下自己,可能当时他的心里也不高兴吧。
但是听他亲口说出作为一个陪赠品的事实,就好像狠狠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秦小小肉眼可见顾庭曜的状态逐渐变差,脸色惨白的吓人,眼神涣散,点点他的手背,提醒他们可以离开了。
龙渊剑销声匿迹地护着他们回到了魔界。
秦小小担心他伤势未愈,又被刺激到情绪。
“大师兄,师尊可能只是在外人面前为你自谦,我觉得师尊对你很好的,没有……”
“那你说他为什么不信我?派邱文泽杀我?捅了我一剑?在山上把我的手甩开?”顾庭曜苦笑着问她,“他说从未,说我污言秽语,祸乱纲常。”
秦小小就算想安慰他,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师尊……他可能有苦衷。”
“苦衷?他是云顶剑派的掌教能有什么苦衷。唯一的苦衷就是我了,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晃悠恶心他。”
顾庭曜说着急火攻心,止不住地咯血,揪着心口的位置发颤,又恢复以前的病秧子样。
秦小小慌张地扶着他坐下,“师兄……师兄,你怎么了!”
昭粼在外头找了顾庭曜大半天,担心他出事。因而就算靠着生生不息治好了伤势,也需要静养休息的,否则容易落下病根。
他回到茶室见到顾庭曜捂着嘴咯血,满心的埋怨吞到肚子里。
秦小小虽不认得昭粼,但是看他不比自己对顾庭曜少几分担忧的样子,就自觉地让开了位置。
昭粼先是上前握着顾庭曜的手,释放了灵力,安抚他焦躁难平的心绪。
在他不抵抗的情况下,贴着他的唇瓣渡下了自己的金丹,暂时放置在他体内,调节他紊乱的灵力,防止灵脉因病残废。
顾庭曜调节好呼吸的频率,从背后按着他的脑袋,贪恋地汲取他口中的灵力。
许是因为生生不息结契的原因,他对于昭粼的灵力竟生了那么几分熟悉和亲切的感觉。
昭粼被顾庭曜压着不能分离,先是惊愕地瞪着眼睛敲了一下他的肩,继而眸子水汪汪的荡漾,缴械投降地并腿侧坐在他腿上喘息。
顾庭曜托着昭粼的腰,擦拭被自己染血的唇角,“又是你救了我啊……昭粼。”
他注意到角落吃惊地眨眼看着人的秦小小,对她摆手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是在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