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顾庭曜一如既往地四处晃悠不在缥缈宫。
尹伊利用隐身咒穿过上锁的房门,屋子里通透明亮,空荡荡的不见主人的身影。
先前他都是通过玉佩感知顾庭曜的行踪,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时知晓他身处何方。
是他有私心,独独只在赠予顾庭曜的玄玉上寄托了灵咒,想要知道他的一切。
现在不用了,都没了。
他要和自己断绝关系了,今年过后,此生再不复相见。
尹伊走近顾庭曜的床边。
床上的被子乱糟糟地卷成一团,顾庭曜从来不折被子,睡觉什么样,起床就什么样。
尹伊轻轻掀开被子,软榻的褥子还是温热的,顾庭曜刚出去不久。
他想自己还有很长时间,便撤去了隐身咒,鬼使神差地坐在了顾庭曜的床上,牵起软绵绵的被子握在指腹摩挲,不敢用力,担心不好复原会被人发现。
只要能靠近他就满足了吧。
还不够,好想再闻闻他的味道,想离他再近一点。
平日所受的教育告诉尹伊这么做是错误的,失礼的。
他忍着心念的欲望,默不作声地盯着手上的被子,先是盖到了自己的大腿,然后又揪起一角放到鼻下嗅了嗅。
尹伊突然很想把脸埋进去,眼眶发酸得厉害。
从一开始,顾庭曜突如其来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到拜师礼后他们成为了师徒,是他为自己平淡如水的生活带来了波澜,是他不计代价地为自己治好了眼睛。
怎么能忘了呢,怎么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天底下芸芸众生多如沙砾,可是小曜只有一个,没了就再也没有了。
他想不通顾庭曜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师叔他们看重的是自己是父母的传承,天下人看重的自己是大乘期的云顶剑派掌教。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那么顾庭曜呢,他是因为什么,他什么都不求,只是喜欢,喜欢这种虚无缥缈的感情有什么用?
感情是什么样的?感情有什么用?
他真的不懂,一点都不懂。
所以在预知梦后,他才会那么深信不疑与惊恐。
顾庭曜要从他这里拿走什么,才可以抵扣他对自己的好。
他怕自己给不起。
而且顾庭曜还那么年轻,这个年龄的孩子不管说什么都只是一时兴起,他还有大好时光,没必要禁锢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可是如果没了顾庭曜,自己真的会甘心吗?
茫然之中,他仿佛置身于大雾,什么都想不到,也抓不到一个答案。
门外有人的声音闯进,脚步声踏踏。
是他回来了。
尹伊想着,用术法替他理好被褥,两手交叠在腿上静静地等待。
慕然,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不应该在这里,来不及隐藏了。
顾庭曜推门而入,见到尹伊的身影,先是一愣,然后怒道:“你在我房间干嘛!”
尹伊竟然被顾庭曜的质问吓得慌了神,看着他皱眉嫌恶的模样,没有半句解释,站起身就要离开。
他的脚步走得急又快,发冠上的环佩叮当,忘记了保持掌教的仪态。
顾庭曜拽住尹伊的手把人摔到床上,反手制住他的手腕压在头上。
“你是不是又在我房间下禁制?”
“你到底想干嘛!”
尹伊一言不发,面对面看了看顾庭曜后又垂眼敛眉,脸色苍白的好像大病初愈的病患。
他的反应和顾庭曜想的不太一样,他没有用灵力一掌推开他,然后再大摇大摆地出去,就那么不言不语地被他压在身下。
尹伊的眼神里多了太多色彩,是顾庭曜看不懂的。
“你搞什么。”
顾庭曜想骂人的话说不出来了,但是他也不想知道尹伊在想什么,关他屁事。
“莫名其妙”,顾庭曜说。
他约好和昭粼下山逛集市,嘴里念了几句就把尹伊放开,没有太多逗留。
今日是月中,小镇上开了集市,沿街的小贩和顾客热闹融融的叫卖。
尹伊化了身白衫和纱笠,走在他们的身后,远远地看着。
顾庭曜知道他在身后,也没有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