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再次见面,是墨幽带着吴家主的谢礼来泽兰居拜谢的时候。
当时他带着两三个仆从刚刚进到院中,便听得屋中有说话声,他让人在院中等候,自己来到门廊下,叩了叩门,只过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人朝门边跑来,“吱”一声打开了门。
映入墨幽眼帘的,是披着一身淡蓝披风的司珩,青丝仅用一条发带束着垂在身前,披风里面只着了白色里衣,隐约可见手臂上的纱布,清隽的一张脸正仰着看他,漂亮的异瞳在见到他时,绽放出异彩,随即面前的人竟激动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怎会来?他们这是……”
司珩说着,才注意到院子里还有人,便侧身探头去瞧,本就有些松的衣领因他的动作微敞了些,从墨幽的角度,能看见对方连着锁骨的一小片皮肤,很是白皙。他微微一愣,旋即朝旁跨了一步挡在了对方身前,想这人怎么不好好穿衣服,就这么来开门。
“家主为感谢先生救命之恩,特命我送来谢礼,是…是一些补气血的珍稀药材。”墨幽只觉得自己被握住的那处手腕微微发烫,说话也磕绊了一下,正想着要怎么抽回手时,就见对方在听到“药材”两个字后,立刻松了手,苦着脸来朝后退了一步:“吴家主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快让他们进屋吧。唉,怎么又是药啊…”
最后一句对方说的小声,但墨幽听得清楚,正疑惑,便见洛鸢端着碗药从内室追来,神色颇有些不满:“司珩师兄!赶紧将药喝了,怎还跟小孩儿似的——欸,墨郎君?”
洛鸢出来见到他,也是有些吃惊,随即朝他颔首,看着三三两两被仆从搬进屋的药材,也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立刻道:“墨郎君辛苦,留下喝盏茶吧。屋里太小,便先请那几位小哥在院中歇歇,我去沏茶。”
“对对,留下喝口茶。”
洛鸢见墨幽还未开口,躲在人一旁的司珩倒是先开口了,立时抿紧了唇,朝人走了两步,笑了一下:“师兄,别以为墨郎君来了,你就能不喝药。快来自己端着,我还得给客人沏茶。”
看见自家师妹这笑,司珩便心里发怵,但又实在觉得药苦,立刻拉了把身旁的人往对方身后一躲,继续据理力争:“我都喝两日了,而且伤也快好了,就没必要喝了吧…”
“不行。两日怎么能有效?也不看看那日你失了多少血?你别拿人家当挡箭牌…”
从对话中墨幽才明白,司珩为何一听说谢礼都是药材之后会露出那种表情,原来是药喝多了,嫌苦。
想着,他便转头看去,看到对方揪着自己一截衣袖,微皱着鼻子,有点可怜兮兮的躲着那碗药,脸上确实还没恢复多少血色,唇色也淡。
对方感觉到他在看,立刻也抬头望向他,神色间带了些央求的拽了下他的衣袖,小声道:“墨郎君,快帮我一下……”
墨幽只觉得对方的双眸如宝石般熠熠闪烁,加上央求的神态仿佛一只漂亮温顺的大猫,便有了一丝心软,他好像总是招架不住对方这样盯着自己。
但,不能不喝药,伤都没好全。
于是他看了看旁边的礼物堆,从里面翻出了一只圆形小盒,打开后,里面是用一种小红枣做的蜜饯,底下还垫着薄薄一张油纸。
他将盒子递到司珩眼前,说道:“喝完吃这个,不苦。”
洛鸢见状,也趁机将药碗递过去:“现在可以喝了吧?”
“这…你们…”司珩看了看蜜饯又看了看汤药,鼻子皱的更厉害,但两人都紧紧盯着他,尤其是墨幽,眼神极其认真,看的他脸上都发烫,只好不情不愿的说道:“行行行,我喝就是了…”
说完,端过汤碗一咬牙,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光了,咽下去之后就着急忙慌的要去拿蜜饯,却见墨幽已帮他拿了一颗,于是他想也没想,直接抓着人的手,张口衔走了那颗枣,还嫌不够似的,又从对方手中的小盒里抓了两颗塞进嘴里。
墨幽却根本没想到对方会就着自己的手吃,手一抖差点没拿住东西。他惊讶的微睁大了双眸,看向方才他指尖触到的对方的唇,又飞快挪开视线,立刻收回还僵在那的手,握拳在身侧,抿了抿唇,将蜜饯盒塞进了司珩手中。
这人怎么…怎么总是这样?突然做这种对他来说过分亲密的举动,还做的如此自然。
他正想着,那边司珩见洛鸢去沏茶了,便拉着人在桌前坐下,然后捧着那盒蜜饯又吃了两颗,看起来很喜欢,是喜甜食吗?
“伤如何了?”墨幽看了看他,主动开口问道。
“唔,用了洛鸢和你的药,好多了。”司珩动了动手臂答道,随即想起了什么,连忙将蜜饯盒放下,拍了拍手,从袖中取出一方叠得整齐的淡粉色丝帕递给了墨幽,“这是小吴小姐的丝帕,烦请墨郎君替我交还吧,已经洗干净了。”
墨幽默默接过,果然嗅到了淡淡皂荚香,有些出神的想,若那日用的是自己的方巾,对方应该也是会这样洗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