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在一瞬间凝固。
池牧保持着难堪的姿势僵在原地,透过镜面与捂着鼻子,阴气森森瞪着他的季瑾宁对视。
从他指缝间溢出的一抹鲜血,红得刺眼,季瑾宁没有说话,池牧却仍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季瑾宁发出一声冷然的轻哼,然而他鼻梁刚受重创,鼻腔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可笑的沉闷,他这副露着屌流鼻血的模样,和浑身赤裸周身指印吻痕的池牧相比,一时间也分不清谁更狼狈。
“对…不起……”池牧心虚地开口。
季瑾宁深吸一口气,抬起另一只手,狠狠点了点池牧的后背,转身便离开了浴室。
池牧打开洗手台的水龙头,用手捧着水洗了个脸,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他直起身子,随意地抹掉脸上的水珠,对着镜子挤出一个难堪的笑。
自尊和400万,在他心里的天平早已经有了评判,更别说他都如今牺牲得这么彻底。他重重地吐了口气,拿捏着谄媚讨好的音调去追季瑾宁,“季少爷……”
季瑾宁坐在床边,鼻孔塞着纸团,鼻梁红肿,眼圈青紫,这张绝美的脸蛋有一丝伤痕都会让人觉得暴殄天物,却被池牧弄成这副可笑的尊荣,仿佛饱受蹂躏的是季瑾宁一般。
“季少爷……”池牧小心翼翼地跪到他脚边,浑身的酸痛让他的动作缓慢而僵硬,“对不起……”
季瑾宁捏住他下颌,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眸子里带着池牧看不懂的幽深,“你只会说这一句?”
“我……”池牧喉咙干涩,喉结上下一阵滚动,他想说不要炒掉他,那400万对他很重要,是他冲动,是他傻逼,居然敢打金主,只要不炒他,他什么都可以做。
然而在这种清醒的状态,他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池牧望着季瑾宁,惊慌地等待他的判决,昨夜哭得发红的眼眸无知无觉地蓄上了一层薄雾。
“打了我,你倒还委屈上了。”季瑾宁松开池牧下巴,站起身来,“穿衣服吧,送你去公司。”
“呃?”池牧一时拿不准季瑾宁的心思,这事算过去了?这么容易?
季瑾宁打开衣柜门丢给池牧一套衣服,“犯什么傻呢,你不是怕迟到吗,别磨磨蹭蹭的。”
直到坐上季瑾宁亲自驾驶的豪车,池牧心里的嘀咕就没停过。
季瑾宁这算什么?打他两拳,他气得立刻就要换了他,把他鼻子捶出血了,反而还好心好意地开车送他。以他对季瑾宁浅薄的了解,他似乎不是这么好心的人。两次的区别不过是季瑾宁肏了他的屁股,想到这里,池牧的脸色顿时黑了几分,下身火辣辣的感觉愈发鲜明。
他悄悄地捏着自己难受的后腰,脑子里一黑一白两个小人打得不可开交。
黑小人说:“总之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终归还是走上了卖屁股的道路,季瑾宁对你的屁股很满意,所以决定不追究你打得他流鼻血。”
白小人说:“季瑾宁这么小心眼,又这么变态,有钱人花钱买屁股很正常,他这样花钱买人拍艺术裸照明显脑子有病,怎么可能做出因为肏了你屁股就对你心软这么正常的行为。”
两个都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无论季瑾宁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都不能把钱还回去。也许会被季瑾宁追债。400万巨款,最坏的情况说不定会被割腰子。
德国最近的天气好像挺好的。
各种纷乱的念头涌入池牧的脑海,池牧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闭上眼。
季瑾宁鼻梁上架着墨镜,侧头瞟了他一眼,又什么都没说的转了回去。
直到汽车行驶的抖动消失,池牧才茫然地睁开眼。
季瑾宁抬抬下巴示意他看路边的建筑,“到了,你倒睡得自在。”
“哦哦,”池牧一边解安全带一边道谢,“谢谢你送我。”
季瑾宁不置可否。
池牧下车关门,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身,回到车前,将脸从窗户伸了进去,怀揣着几分忐忑,试探地问:“季少爷,我今晚还要去你那里吗?”
季瑾宁没有回应,墨镜掩饰住他的眼神,池牧在等待中越来越不安,压在车窗的手指收紧。
半晌,季瑾宁紧绷的唇角明显松懈,他伸手捏住池牧的脸颊,像捏小朋友一样把他的脸蛋捏成一个肉包子,“既然你这么期待,那就来吧。”
池牧微微一怔,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季瑾宁的车已经开走,甩了他一脸的尾气。
如果不是因为池牧非要去上班,季瑾宁平时不会起这么早,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晃,路过一个路边篮球场的时候停了下来。
一大清早的,就有满腔热情的少年人在篮球场里挥洒汗水,篮球砸在地上的砰砰声穿过隔离带人行道,传入季瑾宁的耳中,季瑾宁就这么沉默地看着,直到手机响起。
季瑾宁接起手机,“妈。”
田宁女士活泼的声音响起:“儿子,起床了吗?来陪妈妈吃早餐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