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再次住院,他被彭虎捅的一刀不算深,但身上大大小小被划破的伤口太多了,还是被包了起来,像个小木乃伊。来不及去市医院,廖远停就把他送到了县医院。
他想让彭虎死,但彭虎不能死。
死了太便宜他了。
所以他把他的胳膊砍了,幸运的话早点被发现,接上,还能用,否则就像他的腿,断了就断了。
午夜十二点,他看到刘学的电话,还以为刘学想他了,结果听到风,听到哭,叫,然后就是砰的一声,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非要形容,就是他没有了所有的疲惫和困意,一瞬间从天堂坠到地狱,呼吸都忘了。
明明他今晚就会搬到彭怀村了。
明明只有一晚。
廖远停揉揉脸,趴在病床边。
他太累了,他想睡一觉,一觉就好。
早上五点,电话响,廖远停怕吵醒刘学,起身去走廊接,是陌生号码。
他看着手机微微凝眉,摁了接听。
“廖书记,我是陈向国。”
陈向国的声音很浑厚,“我捡到一部手机。”
廖远停眉间一跳,没有说话。
“我想还给你。”陈向国继续说,语气没什么起伏,“你应该知道我家在哪儿,我在家里等你。”
廖远停闭闭眼,握紧手机,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然后是漫长的嘟,再无动静。
沙袋,他需要沙袋。
他转身,一拳捶到墙上,疼痛从指尖传至手腕到胳膊,他喘着粗气,指节滴着血,震怒下的激素飙升,让他有些晕,他背靠墙慢慢蹲下,摸把后脑勺,没有流血,但他可能有什么脑震荡,情绪一激动头就有点蒙,他垂着头,是一个脆弱的姿态。
没过一会儿,他感到旁边有个人,一扭头,小木乃伊蹲在他身边,抱着膝盖,两只黑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刘学被纱布缠的很严实,行动有点不便,一顿一顿的,他缓慢抬手,摸摸廖远停的脑袋,力道很轻。
廖远停在那一瞬间忘了自己姓什么。
他不知道怎么了,张张嘴,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小木乃伊愣住了,他眨巴眨巴眼,想微笑,但右脸的伤口好疼,他的眼尾就耸了下来,但还是很温柔很小声地说:“没关系噢。”
廖远停的手在流血,血顺着修长的手指滑到指尖滴在地上,刘学把他的手抬起来,在自己的纱布上蹭了蹭,廖远停的手很大,能一手扣着他的后脑勺,握住他的腰,摁着他的两只手腕,这双手在床上将他翻来覆去,翻云覆雨,摸遍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手背青筋凸起,彰显主人公此时混乱的心绪,刘学微微低头亲了亲,柔软的唇触碰肌肤,廖远停仿佛被点燃了,他听到小木乃伊说,“不要受伤。”
廖远停亲他的额头,“好,不受伤。”
他起身,领着刘学回病房,让他躺在病床上,握住他的手,“睡吧。”
等周梅来了,廖远停就走了,他回家换套衣服,洗洗澡,拐到超市买了条烟扔车上。
他最近抽烟抽的凶。
窦静云说他年轻,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这么造,死的话死在冬天,寿衣棺材什么的打折。
廖远停充耳不闻。
但在路上,他突然想,刘学对他好,是因为喜欢他,还是因为刘学自身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才十几岁,还是个小傻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小心思,他很善良,并对廖远停施以这种友好,就让廖远停陷入误区,想占为己有。
他像养孩子一样养着刘学,渴望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获取这种百分百的注视及柔软。
太多虚假的表面萦绕在他们之间,让他看不真切。
他想起他找窦静云拿药的那天,窦静云很惊讶,问他:“你俩不是特么两情相悦吗?还用得着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