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远停像廖华恩,廖远停自己知道。
他从别人的赞扬,苏婧的眼神,以及廖华恩的隐喻中,都能感受到。
这也是苏婧教给廖远停的第一条人生道理,要平等的对待任何人,不要因身份或背景等等一切外在条件对人有高低之分。廖远停很懂事地将这句话贯穿,所有人都认为他友善温柔,极好相处。
他有意控制,却也控制不住地泄露强势冷漠甚至是不屑的一面。
他排斥廖华恩,发誓不要成为他那样的人,但身体里流着一半他的血,仿佛一种基因上的主导。他不得不和天性做抗争。
窥探到他劣根性和阴暗面的唯一一个人,就是刘学。
尽管是被动。
童年,廖远停没什么怀念的。他的童年乏善可陈,没有任何有趣的事。简单地概括为,他出生在一个有权有钱的家庭,他的妈妈一直陪着他,照顾他,教育他,父亲因工作常常缺席。
但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苏婧的状态都很不好。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在临界点,像烈日下放着易燃易爆炸的美丽烟花。
苏婧自己不这么认为,她认为她很正常。只是在孩子的眼里,又或者第三个人眼里,都知道那不正常,连他爹廖华恩都会偷偷问他,妈妈今天在家做什么了,有没有生气或者痛哭。
在那时,幼小的廖远停就意识到自己肩上有一项责任,照顾好妈妈。这个照顾指,要寸步不离的在她身边,以防她做出过激行为。
以前家里有保姆,有管家,后来这些人全被辞退,家里只有他和妈妈。
小时,苏婧跟他讲故事,大些,苏婧和他散步,带他去菜市场。她和廖远停讲,赶集,早市,人们要很早醒来,架着三轮车,买些带泥土的新鲜蔬菜,这些菜上还有露珠,非常清香好闻,只是回家后要仔细择选,不然青菜里会有大青虫。
她喜欢做饭,在家里只有她和廖远停两个人的时候,廖华恩一回来,她就停止了念头。再后来,廖远停去上学,廖华恩在还没有让他朦朦胧胧地察觉到什么的时候,给苏婧买了工作,带编教师,一切步入正轨,直到现在。
刘学皱眉,回想苏婧和他讲的话,总觉得她很渴望自由。
廖远停揉揉他的脑袋,说过年你会得到一份礼物。
刘学好奇地瞪大眼,笑着打量他,“什么呀?”
廖远停不说,卖关子。
关于徐喜枝留给刘学的黄金,廖远停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契机向他解释,因为这东西本身来的就不明不白,甚至连刘学的身世都是迷,如果一切搞清楚还好,问题他都没头绪,刘学问起来,得不到答案只会失望。
但拖着也不是办法,夜长梦多,他冥冥之中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这种敏锐来得很奇怪,明明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他就是有忧患意识,或许这是他潜意识里的长远考虑,就如庄泽瀚所说,路本就越走越难,偏偏他还要逆流而行。
包括翡翠镯子,也被他放在了徐喜枝曾经交给李单的荷包里,摸着不怎么重,却实打实是一段沉甸甸的过往。
第二天,苏婧又来了。仿佛之前和廖远停的对话没有发生过。她教他们和面,剁馅儿,包饺子,还偷偷和刘学在饺子里包硬币。刘学留了个心思,把装硬币的饺子包的少一褶,这样别人看不出来,他却能知道。
到吃饺子的时候,他满满一碗,全是带硬币的。
他看向廖远停。
廖远停对上他惊愕的视线,漫不经心地笑了,淡淡的。
刘学撇撇嘴,不开心了。
吃完饭苏婧就走了,廖远停坐在刘学身边,贴着他,“怎么。”
刘学说:“我的心意你都不收。”
廖远停挑眉,捏着他的下巴来了个深吻,结束的时候刘学口水都流出来了,他咳嗽着抽张纸擦擦,耳尖红红的。
廖远停:“收没收?”
刘学:“你这是耍无赖。”
廖远停作势又吻,刘学轻哼一声,被他撩拨的有些情动,不由自主朝他靠了靠,声音很轻,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晚上做吗。”
廖远停笑了,摸着他的腿,流连忘返,拉丝的都快在客厅干起来了,声音很沉,“做。”
两人在这事儿上不害羞,也没什么害羞的必要,刘学几乎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了,廖远停还和他商量,“跨年那天能……”
刘学一听就知道他打什么点子,捂着他的嘴,“跨年再说。”
廖远停亲他的手掌,摸他的腰,很会卖乖,“听老婆的。”
刘学托着下巴看他,“过完年我就十七岁了。”
“嗯,又长大一岁。”
“我们差几岁啊廖远停。”
“快十岁。”
“我二十的时候,你快三十,我三十的时候,你快四十……咦。”刘学算到最后,点点他的鼻子,看着他深邃的眉眼,笑的很坏,“小老头。”
廖远停宠溺地笑,“这就嫌我老了。”
“不老不老。”刘学干脆靠在他怀里,伸个懒腰,“我们就这么一岁一岁的过,能一直到八九十岁,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