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特别人物,特别对待。
香妞儿涂了涂口红,打个波,“哪有什么宋局芳姐,我诈她的罢了,这种人身边啊,肯定或多或少都有这些关系,就算没有,你白送上门,她也不吃什么亏,何乐而不为。”
她查查钱,笑的像朵花儿,把窃听器塞到廖远停手里,“有事儿还找姐。”
张枫的情妇,王珊美,大家都喊她珊姐。廖远停将资料发给李单,让他查珊姐的社会关系。
很快就有眉目,未婚,身边带个女孩儿,叫王糖糖,上高二,和刘学同校,不同班。
廖远停找校长陶京平问她的基本情况,班主任说,女孩儿家庭状况是离婚,跟着妈妈,性格内向,不爱说话。李单靠打游戏混进高中生内部,知道同学们一致认为她们家很有钱,因为她的妈妈总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而且对她非常好。
没多久,廖远停当东家,请彭怀村新上任的支部书记吃饭,叫了乡党委书记唐昀,以及其他领导班子,最后提及张枫,唐昀了然。
虽是酒局,廖远停却备了头孢。他将头孢一亮,众人纷纷吐槽,但好酒已开,谁喝谁得,也都不计较他到底喝不喝了,只要自己喝的痛快就行。
廖远停笑着,“今天实在是不凑巧,我自罚一杯。”他将茶一饮而尽,说,“听说张局海量,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喝痛快。”
有人笑道,“这有什么,我们一群人,陪张局喝到底,一定让他喝舒服。”
张枫笑着摇头,对廖远停道:“你不喝,你还让他们灌我,你坏的很啊。”
廖远停笑笑。
大家有了目标,逮着张枫猛灌,灌的他举手投降,爬都爬不起来,不省人事。
剩下的人也没好到哪儿去,宛如抽了骨头的烂肉,瘫在一处。
廖远停架着张枫上了自己的车,让李单照顾其他人,降着车窗通风,来到美容院。
夜已经深了,美容院关着门,他拨打香妞给的电话。
“喂?”一道女声。
廖远停平静道:“王珊美你好,张局长找你。”
廖远停拍拍张枫的脸,将手机凑近,在他耳边说:“张局,王珊美。”
张枫晕的死死的,喉结滚动,嗫嚅:“王……”
吐不出半个囫囵字。
“抱歉。”廖远停道,“局长喝醉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显然已经认出张枫的声音,有些急道:“怎么不把他送回家?!”
“张局非要找你。”
“有病!”珊美气的不行,像要骂人,又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我女儿在家,见不了他,你只管把他送回去,明天我和他说。”
廖远停还未回答,电话就被挂断。
家。
廖远停调头,驱车前往张枫家。
张枫家在老城区,根据档案,他在很年轻时就进了体制,明的暗的收获不少,因此他居住在第一批开发的小区里,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期间老城区旧房改造改过一次,初看光鲜亮丽,细看依旧泛着时间的斑驳。
到时已经很晚了,廖远停根据地址摁响门铃,没三秒门就开了,入眼是一个有些焦虑狼狈的女人,她穿着整齐,发根泛白,面容沧桑,猛的一看上了些岁数,细看应当四五十岁的模样。
廖远停还未开口,她便接过他手里的张枫,费劲地把他往家里拖,明显松口气,不好意思地朝廖远停笑笑:“我就说这电话也打不通,再不回来,我真要去找了。”
廖远停微微颔首,往家里扫了一眼,墙上挂的钟表指着凌晨一点。“需要帮忙吗。”廖远停问。
女人看看他,看看张枫,叹口气,“那就麻烦你了,帮我把他弄到床上去吧,我自己一个人……有些吃力。”
廖远停架起张枫,在她的指意下将张枫放到主卧的床上。
借着客厅的光,他看到床头挂的结婚照,男的穿着黑西装,女的穿着白婚纱。廖远停收回目光,退了出来。
女人紧跟着出来,给他倒茶。
这是个三室一厅,廖远停不动声色地观察一圈,婉拒她递过来的茶,“我先走了。”
女人张张嘴,似乎是感到麻烦他了,想挽留,但一想时间和情况,也的确不合适,只能表达感激之情,“改天来家里吃饭。”
坐在车上,廖远停下意识摸兜,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戒烟了。他指尖摩挲了一下,背靠着座椅,看着亮灯的那家,似乎能透过窗帘看到张枫妻子忙前忙后的身影。
情人,妻子,婚姻,出轨,忠诚,诱惑。
五彩缤纷的颜料全部倒在一碗水里,水越搅越混,形成污浊不堪的大染缸。
他拿出手机,翻出相册。他很少拍照,没有纪念生活的习惯,唯有寥寥几张照片,还都是刘学。有刘学吃周梅带来的特产脸皱成一团,也有他安静地躺在床上熟睡,月光下,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
之前装在别墅里的摄像头在搬家时让李单拆了,里面的内存卡也被他抽出来销毁。窦静云说的没错,他就是变态,他想过这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能时刻知道刘学的动向,也能在他想逃离时掌控他,但刘学爱他,或者说,哪怕刘学不爱他,到如今,他也做不出逼迫他和自己在一起的事,因为看他伤心痛苦,他承受一千倍,一万倍。
相爱是那么难的事,张枫的妻子那么爱张枫。
廖远停摸着手机里刘学的照片,目光缠绵依赖,片刻后,收起手机,驱车回家。
廖远停一刻不回,刘学就一刻睡不踏实。
他抱着腿,蜷在一起,在黑夜里睁着眼。
需要消化的事,想明白的事,太多了,关于他自己,身世,关于家庭,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