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齐茶叶商正在毡帐内清扫床榻,身后猛然传来动静,回身一看,原是那大齐来的同乡回来了。
“大人怎么不在外面看热闹?”他笑着抬头,接着一愣,指着季怀真的嘴,下意识道:“大人,你的嘴肿了。”
季怀真摸了摸:“是吗?”
他揽镜一照,确实肿了。
都怪燕迟那小子沉不住气,将他往怀里一抱,跟怕他反悔似的,一手掐住他的腰,一手捏着他下巴不让他躲,搞得季怀真想伸手抱着他脖子都不行。
二人足足亲了一刻钟。
一刻钟亲完还嫌不够,嘴巴才刚分开,燕迟往他脸上一看,仅仅是四目相对一瞬间的功夫,燕迟的头就又一低,竟是又想亲。
若不是有人来喊,怕是嘴都要给燕迟亲烂了。
亲嘴而已,这小子竟跟头一次开荤似的,满脸通红,不自在地调整着前摆挡住下身,被人叫走时还回头看他不看路,差点把自己给摔了。
那茶叶商见季怀真一脸餍足地回味,当即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故作讨饶地拍了下脸,小声道:“瞧我这张嘴,大人,这帐内我已经打扫干净,今夜您就睡在这里,夷戎人的帐子您睡不惯。”
季怀真漫不经心地一点头,手里镜子却没放下。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铜镜中的这张脸,突然道:“我问你,可曾娶妻?”
“那是自然。”
“那你可曾对妻子撒过慌?”季怀真回头,认真看他。
这茶叶商哈哈一笑,一副男人出去鬼混彼此帮忙兜底的样子,讨嫌道:“大人是怕家中妻妾知晓你这义弟一事?大人莫怕,要我说这女子……”
季怀真脸色一沉,睥睨他一眼,不悦道:“我问你这了?耍什么滑头,我问你是否欺瞒诓骗过你妻子,又是如何收场,照实了说就是。”
他一不笑,周身气场就顷刻间变了。
“是是是,”那茶叶商一擦冷汗,斟酌后为难道,“这夫妻之间难免磕磕绊绊,谎是撒过不少,可要论如何收场,那还要取决于撒了什么样的谎。若是无伤大雅,彼此心照不宣的小谎,自当无碍。可若是别的谎,乃至于伤筋动骨,情谊全无,不被知晓还好,一旦识破,也就谈不上收场了,能好聚好散已是夫妻间情谊深重,不知大人说的是哪种谎?”
久久听不见对方回答,茶叶商一抬头,见他在出神。
季怀真怔然道:“伤筋动骨,情谊全无。”
“难道这样久来,当真一分怜惜爱意也不肯分给我?”他喃喃自语,继而突然一笑,“我不信。”
他又没事人一样,目光扫过毡帐内,见此地果然被收拾干净,顿时心情好上不少,颇为回味地摸着自己嘴巴,一看那茶叶商:“今夜你睡何处?”
茶叶商立刻识趣道:“等天黑我就出去,同别人凑合一夜。”
季怀真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现在就去吧,等什么天黑?再把我那‘义弟’叫进来。”
他背着手在帐内踱步,满脑子都是燕迟亲吻落下前,那看向他的温柔眼神。
是了,他不信,不信燕迟对他没有一丝情谊。
不信燕迟爱的就是“陆拾遗”这个名字。
管他季怀真还是陆拾遗,把叶红玉金身修补好的人是他,陪燕迟同生共死的是他,大雪夜里,和燕迟抱在一起取暖心贴着心的也是他。这样活生生的一个人,难道还比不过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字?
可骗燕迟的人也是他……
季怀真一愣,很快又笑起来,骗他如何,诳他又如何。
去他娘的伤筋动骨,去他娘的情谊全无。
待事成之后,他就带燕迟回上京,甚至可以做出妥协,每年抽出些时间陪他回汶阳,哪怕回敕勒川住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从今往后他心里就装不下别人了,只有季晚侠,阿全,和一个燕迟。
夷戎人从大齐骗走了叶红玉,他季怀真有来有往,骗回一个拓跋燕迟又怎么了。
背后脚步声传来。
茶叶商走了,“义弟”进来了。
季怀真笑着回头,那是下定决心后,再无任何杂念可动摇的豁然,冲燕迟招手道:“过来。”
不等他话说完,燕迟便跑了过来,将季怀真一把抱住。
二人谁也没有再说话,默契十足地去找对方的嘴巴,鼻子撞在一处,疼得眼睛发酸,可贴住了就不再分开。
燕迟情难自制,双手捧住季怀真的脸,直把人往自己身上拽,亲着亲着喘气声就粗了,挤着人往塌上退。
季怀真从不知亲嘴滋味竟是这般好。
千算万算,算不到自己也有亲上瘾的一天,竟连暂时分开躺到榻上的功夫也舍不得浪费,只搂住燕迟的腰,被他带着往后走,直到腿窝撞上个硬东西,拉着人顺势往后一倒。
木头做的床榻被压得咯吱一声。
燕迟怕压到季怀真,只抬手虚虚撑着,看向他的眼神里既有欲望也有爱慕。
他认真看着身下的人,慢慢低头。
还以为燕迟又要来亲他,季怀真配合无比,期待无比,便是这样就嫌慢了,一刻也不愿分开。
一个吻就这样落在他的眼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