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空间里陡然沉默,连灯光都变冷了。
这里处处逼仄,贺彦灵恨不能翻到床下去躲一躲,但床下是冰冷的铁架和盛装着刑具的工具箱。
他无处可逃,只好想象自己是一只吊在热气球下的空篮,越过空旷无垠的海面,飞向空无一物的高空。
贺含云则收起双腿,抱膝而坐,目光因近视而显得遥远而朦胧,连语调也是惯常的温柔轻软,“我们共感共享,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全部,所以没什么秘密可言。我之前很高兴,哪怕病得躺在床上也很高兴,我以为能够让你变好一点,但好像还是失败了。
我把它当脐带、当血脉,你把它当乐子、当束缚……你骗我到天台,骗我口交,其实如果你当时不逼迫,我又能瞒你多久?我不是不懂,但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拥有同一张脸,我以为我们亲密无间呢。
所以贺彦灵,你到底有多恨,才能那样伤害我?”
多的不必再说,因为贺彦灵已经越缩越小,成为一块丢人的麦色小面包。
他知道大事不妙,所以发出猫咪似的呼噜声,装得好委屈:“我这次听话,我后面还有那个……大不了都赔给你。”
贺含云却不想撸猫了。
“你赔不完的,赔了也没什么用。我们还在妈妈肚子里时,你就差点儿将我整个吸收,连胳膊腿儿都与你骨血相融。
你健康、快乐,没人约束,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嫉妒的。我无数次地羡慕你的生活,想贴近你,可是得到的永远是伤害。”
他的嘴唇如筛,将无数故事抖出记忆的水面,桩桩件件都在打贺彦灵的脸,骂他活该。
贺彦灵倒不羞愧,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问题,自己只是因为年轻被坑了,棋差一招,所以落得如此境地。
但他还是慌了神,因为害怕贺含云真真愤怒,虽然没真的见过,但贺彦灵直觉哥哥生气会很可怕,比死还要可怕。
贺彦灵不敢靠近蜷缩抱膝的贺含云,又不愿意就此退走,尽管脑袋上顶着监控,他也顾不上别的,急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所以呢……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
碍于异物,贺彦灵的腰塌下去,头和屁股却都高高扬起,两条结实有力的臂膀伸了背心,肌肉鼓鼓盘虬,却又害羞地、忐忑地搭在贺含云身体两侧,不敢去触碰,仿佛对方是一尊易碎的瓷。
一座倒覆的拱桥,横跨于血脉的河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