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寻说确实没有,秦抒意拿过软尺,“我帮你量。”
秦抒意在投入一件事的时候,外放的情绪会收敛起来,嘴角的弧度放下,甚至显出几分冷色。
赵寻垂目看着。
眼前的人在给他量出指围后,眼皮一抬,嘴角的弧度又重新扬起,笑着说他的指围果然要大一圈。
难得能长时间近距离相处,秦抒意的每个举止神态都能轻易纳入赵寻眼底。在靠近教他怎么用各种工具的时候,在借着不放心的理由多看他几眼的时候,在动作间手指触碰到的时候……
他今天也格外愚笨,总是在秦抒意刚给他讲完一种工具的用法时故作迟疑,好让秦抒意再给他演示一遍,然后从秦抒意手中接过工具,在秦抒意的注视下重复。他需要靠着这些来系着秦抒意,否则总觉得这个人下一刻将在无形中远离。
他忘了自己在学生时代是如何要强,发现弱处便苦下功夫练到优异,也忘了在工作时是如何独揽,能靠自己完成的绝不假借他手。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需要秦抒意时刻关照的新手,被牵引着去探索新的领域,融进秦抒意的世界。
各做各的,赵寻也习惯性投去视线,秦抒意一旦投入就自动屏蔽外界,所以他看得直接大方。
不知道秦抒意自己知不知道他在专注到一定程度时嘴唇会稍微抿起来,这时冷色又被按下去,只剩纯粹的认真。
这气场并不灼人,也不拒人千里,反而能吸引目光久久停驻。
现实很残酷,他俩的想法对于自身的能力来说终究是要求过高了,店长都没法救,劝他们改成在戒面上刻图案或者条纹。
两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彼此手中的残破成品,双双笑出声后只能接受。在店长的监督下,一切进展顺利,于是店长说自己想打游戏了,确定没有任何问题的话她就戴耳机先玩一会儿。
两人对视一眼,给了店长请放心的眼神。
想法不能实现,赵寻能看出秦抒意的状态变化,安慰道:“没关系,还有下次。”
秦抒意愣了一下,“嗯,我就是觉得可惜。”
赵寻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凑过去小声问:“真的很想今天做出来?”
秦抒意成功解码眼神含义,眼睛都亮了几分,“真的?”
“先把手头这个做完,当作保底,然后我们再尝试一遍原先的想法?”
秦抒意眼里喜色浓郁,赵寻也被这笑意感染,两人偷摸地在桌面底下击了个无声的掌。
这回速度慢下来了,总体也没出什么错,两人互助得恰好互补,秦抒意手够稳,赵寻劲够大。
秦抒意率先打磨好,第一时间拉过赵寻的手就要戴上,好在理智在他握住赵寻手腕时及时归窍,缓冲性地问:“呃,你戴上试试?”
赵寻自然而然地舒展五指。
是要他帮忙戴上的意思?
这会儿不比酒后,那时他可以任由酒精卷走大半理智,将一切后果都赖给酒精。现在两个人可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但偏偏就在清醒的时候,赵寻伸手要他帮忙戴戒指。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秦抒意有些头晕目眩,连带着捏住赵寻指跟的手都有些发颤,暗自深呼吸调整后才没让手抖得戴不上戒指的惨状发生。
戒指缓缓推至指根处,稳稳当当,松紧正好。秦抒意又欲盖弥彰地换着角度看了一圈。
赵寻等他看完,才屈起手指凑近了看。
秦抒意忍不住问:“怎么样?”
“好看,”赵寻从不吝啬对秦抒意的夸赞,“主要是打造它的人厉害。”
秦抒意闷声哼笑几下,眉眼间隐约可见得意之色。
赵寻就这么戴着这枚戒指完成了剩下的步骤,这回无需发问,一个伸手,一个握住手戴上戒指。
秦抒意表面无言,心下却并不平静。
也许依旧是心虚在作祟,他觉得今天的氛围不太对,涌动的暧昧之中还裹挟着隐隐的不安,像是有什么在逼近,以至于他哪怕是和赵寻接触得更亲密都高兴得不纯粹。
甚至连思维都迟钝了,没精力去思考赵寻为什么对自己送刻有名字的戒指之事只字不提,为什么这么自然地就让双方互相戴戒指。
秦抒意朝赵寻看过去,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恍惚间,那目光像是含着殷殷深情,在触及自己的视线后还闪烁了一下。
赵寻垂目看向凌乱的工作台,视线定格在那张草稿纸上。
他忽然问:“你最开始画的时候在底下多点了一笔,但没继续画下去,是舍掉了吗?”
秦抒意顺势看过去,“唔,其实是我画画习惯在画完后就习惯性想加水印。”他说着,拿起笔在旁边画下完整的。是由字母y变形而成。
画完,他抬头看赵寻,却发现赵寻正定定地看着那个水印。
忽然间,不安达到了极点,攥住了他的心脏。他说不上来怎么会这样,感觉如有千钧重物悬在头顶亟待落下,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抗拒。
他想思考一些疑问,可思绪像是开启了什么机制又或者彻底生锈,运转不了,只能预感到接下来或许会发生他极不情愿接受的事情。
好像只过了一息,又好像过去了数不尽的被延长的秒数。
他听见赵寻说:“我见过这个图案。”
刹那间,他恍然听到了铡刀落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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