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崝嵘轻轻拨开安齐汗湿的鬓角,微笑着看他,牵起他的手背到嘴边轻轻一吻。
安齐原本闭着眼,这会儿才重新睁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略带迷茫地回看向他,“……现在是中午了吧?”
“嗯。”任崝嵘点了点头,目光没有做任何移动。
安齐的肚子咕咕直叫,却暂时还没有力气爬起身来。面对任崝嵘的视线,他竟然又有些面颊发烫,“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任崝嵘的话语顿了顿,将“在想我什么时候会因为引诱神灵而下地狱”吞了回去,转而温柔说,“在想你喜不喜欢。”
安齐羞涩地笑了起来,也跟着点了点头。
“安齐,”任崝嵘深呼吸着,“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安齐主动凑近他,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不带欲求的轻吻。
任崝嵘抱着他坐了起来,抬指刮了刮他的鼻尖,笑着准备下床去。
安齐的话音又从他的身旁传来:“那是不是代表,你也肯定不会对我说谎?”
任崝嵘愣了愣,随后仍是点头,转过身去的动作却有了几分难以察觉的迟疑。
“我想问你很久了,”安齐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上面是任崝嵘昨天穿过的衣服,衣袋中露出了小布袋的一角,“那是什么?”
任崝嵘随着他的手指看去——是那样东西。
他取过那个布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出。玉念珠在他的掌心之中滚动,白皙圆润如初,冰凉触感与他掌心的热度截然不同,叫他平静,也叫他思绪涌动。
安齐没有追问,只是看着他,而他看着那颗珠子。
“这是……”任崝嵘略一思忖,很快便勾起淡淡笑容,转向安齐,送出手掌,“给你的。”
“给我?”安齐没有料到这个答案,伸手取过那颗珠子,举到眼前仔细看着,“这是你专门准备送给我的吗?”
“……算是吧,反正是不可能给别人的,但是可以给你。”任崝嵘凝视着安齐观察珠子的模样,“你喜欢吗?”
“嗯,挺喜欢的。”安齐借着阳光端详着玉念珠,面颊上呈现出柔和而纯净的光芒。他的如玉面容和无暇珠石极为相衬,在简陋却温馨的卧室之中,是任崝嵘眼中最珍贵的存在。
任崝嵘看着安齐,心中亦没有遗憾,仿佛他将这东西揣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在今天送给安齐的。他正准备转回去将那个布袋收好,忽然,那颗珠子又被安齐塞回到了他的手中。
“据我观察,这个东西你带在身边很久了,肯定是有特殊意义的,说不定还有什么战神的神力,对不对?”面对任崝嵘的疑惑,安齐仍是随性笑着,“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不会抢你的东西的。”
无奈于安齐一如既往的体贴和善良,任崝嵘又将玉念珠妥帖收好,心中暗叹,果然不管是哪一世,菩萨始终是菩萨,就是要把这玩意儿给自己。他回过头去,见到安齐正穿着衬衫,他将衣服套了进去才发现错穿了自己的那一件,不由得心头一动,快步走到安齐身旁,将他一把抱住,“没有人能抢走我的东西。没有人能阻止我保护你。”
“是是是,但是你现在在阻止我填饱肚子。”安齐咯咯直笑,“我好饿了。”
终于,又是一个久违的、普通的日子。
邓子追独自在渡通前台拍着苍蝇,手中既没有游戏也没有垃圾网络电影,只有一根逗猫棒。鲜艳的羽毛垂落向地面,由人类控制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跳动,偶尔划过柜台一角。蓝蓝窝在柜台旁,缩成一个猫团团,明明睁着眼睛,却对逗猫棒熟视无睹,根本懒得动弹。
百无聊赖,无精打采,百业待兴,毫无兴致……在邓子追脑中,形容此刻低沉状态的四字词语,好像弹幕一般不断划过。
他很苦闷,很烦躁,很抑郁,同时,也有几分庆幸。庆幸最近没出啥乱子,鬼王没有再出来弄些乱七八糟的怪事,普通灵体的事务井井有条,也已经好多天没有怨灵作祟的麻烦事情发生了。
这些本该是好事,但是他真的好无聊啊!大师兄继续住校去了,海一健回地府疗伤,蓝蓝因为此事大受打击,毫无生气,而菩萨和老任又沉浸在恋爱的世界中。现在能静下心来听听邓子追抱怨的人,竟然全是鬼差,但都是听完就走,在时间和生死之间穿梭,并不会为自己而停留太久。
若是放在以前,得此清闲日子,邓子追别提有多高兴了,天天打游戏刷片跳健身操看网文,反正无论如何也不会抱怨。但现在的邓子追,不管做什么事情,那个梦的阴影都会笼罩在他心头上,仿佛一切的娱乐和今生的幸福美满,全部都是罪过,仿佛不该是那样的结局,仿佛他欠了那人什么。
邓子追没有再和其他人提起那个梦。他知道,老头子听了只会故弄玄虚,大师兄只会劝他健康饮食和勤加修炼,蓝蓝又只是只猫,而老任这辈子认准了安齐一个,更不会明白这些事。邓子追只能在自己心中,反反复复咀嚼着那些已成定数的悲剧情节,和那个令他泪流满面却依然不知道名字的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