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上缠着布条,身上盖着棉被,童奇儿已经这样保持三天了。
刚到这里那会儿,她能感受到原身被碾压磋磨过的疼痛。没等她冷静下来,接二连三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惹得童奇儿根本就不想清醒。
“我的小祖宗,您就多少喝一口吧,再这么下去,您非……您非……”
说着,瘦脸干巴的老太监就开始抹眼泪,一手执着端着温热的清粥。
不是条件差,吃不上好的,而是床上躺着这具身体,前几天刚经受了一遭摧残,受不住太过营养的吃食。
这已经不是她‘初来乍到’,没回过味儿的时候。她艰难接受了眼前事实,且在她的世界里,因为实验意外,她命归黄泉。
黄泉路上不晓得出了什么岔子,她来到了这里。
这具身体的原主,童奇儿是真不想提。
好好的一个女人家,当什么太监?
这几天待下来,她发现原身路慈鹿竟然还是有权、有钱、有资源的西厂提督!
这可要了老命!
最关键的是,在路慈鹿的脑海里,除了血腥、暴虐和杀戮,她就没看到正常的一面。
以至于关于路慈鹿的一切,她压根儿就抗拒去了解!
目前她只知道,路慈鹿小产了,中途丧命,她就阴差阳错接替了她。
‘叩叩’
门刚被敲响,在路慈鹿床边可怜抹泪的老太监便立刻凶狠道:“我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大人休息!”
对外当然不说路慈鹿小产,而是说‘遇刺受伤’,需要卧床养一个月。
门外小太监瑟瑟发抖,里外都不敢得罪,生怕惹恼了哪一方,让他生不如死,“母公子从昨儿个就过来,一夜未回,刚刚晕倒了。”
这是在督主面前最得宠的邓是公子教他的,若是他不来这一趟,只怕邓是公子就能让他先去见阎王。
平日里就算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老太监能烦死他主子身边这些个男人,“晕了抬回去!”
门外小太监无助颤抖,“邓、邓是公子求见,也在外守了好几个时辰。”
童奇儿微微侧头看向门外,老太监见她终于肯动了,忽而笑着哄道:“小祖宗,咱现在可不能见,等血气没那么重了,身子好些再从长计议。”
话音压得极低,一来是习惯如此待路慈鹿,二来为避免被旁人听去。
童奇儿看着眼前老太监,他是真的心疼原主,该是最亲近的。
路慈鹿没有发脾气,老太监便给她掖了掖被子,笑过之后,板着脸对外喊道:“来人呐!把这传话的拉出去割了舌头!”
童奇儿又想吐了,跟了原主那么久,身边的人都被传染了!
抬手拉了一下老太监,童奇儿眉头紧蹙,憋着恶心。
老太监简直喜出望外!
“主子您想喝粥了吗?”
前一秒在割人舌头,无缝隙就叫她喝粥,童奇儿喝不下。
掠过老太监,童奇儿冲门外喊:“我看谁敢动!”
不但拉了他手腕儿,还肯张口说话了,老太监喜极而泣。
“老奴不动!他们也没人敢动!您快吃些东西吧~”
老太监流着眼泪端着碗,作势便要喂路慈鹿吃粥。童奇儿一言难尽,最终为了不二次死亡,微微张开了嘴巴。
——
险些掉了舌头的小太监至今难以相信,他竟然逃过一劫!
督主一句‘看谁敢动’,要拉他去割舌头的人都停了脚。
到现在他还沉浸在梦里!
“都散了吧,轻着点,别扰了督主的清净。”
眼下最得宠的邓是发了话,小太监偷偷看了眼,而后随着大家一起离开了路慈鹿的院子。
至于地上晕倒,没来得及抬回去那个,邓是瞧对方一眼,勾了勾嘴角没言语。
二人皆是世家子弟,却为了一个西厂提督,断送了自己的所有。
哪怕将来扳倒了路慈鹿,他们也会被人所不齿。
邓家与母家阵营不同、立场相左,从父辈开始的不对付。可邓是和母臣愿的目的一样,那就是让路慈鹿死!
邓是今年已经二十六岁,在西厂提督的后院儿里,算人老珠黄之列的。可谁让他使尽了浑身解数,这两年摸到了点路慈鹿的脾气,得督主疼宠呢?
成了一个太监的男宠,想来多么讽刺的笑话,可偏偏他就是。
他是家族争取利益的筹码,是在紧要关头,需要替邓家床榻上说话的重要之人。
别人眼中的他肮脏可耻,可他们用得上他的时候,还不是好话说尽?
替他们办了事,又会在背后对他唾弃厌恶,他早就麻木也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