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来的时候，莫弈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还以为自己应该和平常一样睡在柔软的床上，迷迷糊糊中差点卷着被子滚到沙发底下，失重感让你彻底清醒。眼睛局促地盯着眼前还能看得见轮廓的齿印，想起昨晚自己胆大妄为的自渎，趁莫弈还没睡醒，面红耳赤地抱起毯子，把它丢进了洗衣机。
为了掩盖自己早起清洗毛毯的真实原因，你还给自己编了个勉强合理的理由，声称自己不小心把水洒在上面了。但莫弈却好像毫不在意，只是瞟了一眼大清早还在加班的机器，就不慌不忙地坐下享用早餐。
你瞧见他平静的神色，更加为自己昨夜冒犯的行为而感到羞耻，虽然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依旧不敢和他对视。你囫囵吞枣地吃完早餐，就借口要提早去实验室准备，回避了莫弈同行的邀请。
你在刻意躲着莫弈，但你知道这并不是出于对莫弈的厌恶，而是对自己的训斥。你想在彻底想清楚自己的情况之前稍微和他保持距离，以免做出更加难堪的事。
但当你逐渐接受这样的情感之后，你发现躲着自己的变成了莫弈。
莫弈先是以学业忙碌为由减少和你共同散步的次数，再是声称工作繁重整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你怀疑自己先前的冷落是不是被他误以为是想发起冷战的信号，但除此之外莫弈依旧和从前一样，他会温柔地解答你学习生活中的一切问题，在你胃口不好的时候想办法尝试新的菜式。但你冥冥之中感受到莫弈在逐渐远离你的生活——他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越来越少，就算是亲手指导动作也会妥善地处理好两人的距离；他柔和的目光很多次主动避开你的视线，落在看不见的角落里。
但你没办法阻止这样的趋势，毕竟似乎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自己，甚至害怕莫弈是看穿了自己心底里的那点念想，礼貌又委婉地保持了合适的社交距离。
白驹过隙，在第一片雪花落下来的那天，你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生日。虽然未名大陆的历法和这里有不小的差别，但推算起来也不怎么麻烦，所以你顺水推舟地将生日敲定在一个闲暇的周末，打算和莫弈共度良夜，分享你这段时间里心中所有的纠结。你希望积累的不安都能在生日这一天画上句号，无论结果如何。
你定制了自己喜欢的奶油蛋糕，但没有告诉莫弈，虽然这是自己的生日，但你打算给这位意外来宾准备一个小惊喜，聊以隐晦地满足自己近日对这样疏离关系的抱怨，更何况，假如那个“句号”画得不那么圆满，可能这样的玩笑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那天傍晚，你拎着刚取回来的蛋糕回到宿舍，却发现莫弈又把自己关进了卧室。你把蛋糕放在空荡荡的餐桌上，抿着嘴走到他的门前，犹豫是否要敲敲门叫他出来，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团揉起来的纸球。
“嘶，这是什么？”你慌张地蹲下来查看差点被踩扁的纸团，意识到那并非自己的东西，出现在这里只有可能是来自莫弈。你猜想这可怜的纸球被他塞进口袋，却在关门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出来，正想把它捡起来，展平折好放回客厅，等莫弈出来再还给他，却瞟见了上面打印着冷冰冰的标题——《斯沃尔特国王大学学生换宿申请表》。
你一瞬间僵在原地，都忘记自己捡起它的缘由。莫弈要申请离开？他要去哪里？他为什么要走？你泛白的指节紧紧捏住脆弱的纸张，在它本就皱巴巴的折痕上又添了一笔。你知道这是莫弈的隐私，但依旧克制不住自己向下急切地扫视，期待发现这一切都是误会。
“…考虑到魅魔不可控制的种族天性影响，为了人类舍友的身体健康，现申请调离原宿舍，并将其转为单人间...”后面的内容模糊不清，似乎是被狠狠地划掉了。但你已经没有心情去看后面的内容，光是这短短几行字就已经可以让你明白现状。
莫弈这段时间的反常难道只是因为担心自己受到他的影响吗？你的迷惑和愤怒过于剧烈，让你快要因这荒唐的结论而笑出声。你感觉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对于这份感情的挣扎，好像被他轻描淡写地误认为是一场错误的副作用。
你默不作声地回到餐桌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精致的蛋糕和更加狼狈的申请书草稿，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这份死一般的静谧重重地压着你。你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翘边的纸片，将它卷起来揉搓，直到莫弈走到你身后轻轻搭住你的肩膀。
“你...”莫弈的声音罕见地带了点迟疑，他视线越过发僵的肩膀，落在被摊平的申请书上。“啊，关于这件事...我本来打算过几天在和你商量，它好像出现的不是时候。”
“为什么要搬走？”肩上的重量随着你的呼吸起伏，你没有回头，闷声询问，但语调却渐渐变低。“...算了，如果你觉得还不是坦白的时候，也可以不用说出来。”你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诫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
“没有关系，如果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莫弈微微弯下腰，贴住你发颤的脊背，轻轻握住你松开了纸张的手。“你应该已经发现你身体上的异状——有些是偶尔悸动的心跳，有些是难以控制的梦，而有些是身体更为私密的变化。虽然我在努力克制魅魔对你的影响，但一些外泄的气息依旧会让你变得和以前不同，这是我的失职。”
“不...不，你怎么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我的变化根本不是因为这些，那是因为我对你，对你...”你有些失语，吞吞吐吐地说着，不知道应不应该就这么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曾经试过主动和你保持距离，然而这样的遏制聊胜于无。我不希望你被迫承受这样的影响，所以我开始考虑将私人空间还给你。”莫弈像是没有意识到你想说什么，进一步直白地解释自己的动机。
“我怎么会是被迫的呢？你的远离只会让我的情况更加糟糕。”你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指甲抵住莫弈搂住你的指腹，迫切地想开口打断他的自白。“我反常的生理状况之所以会随着时间愈演愈烈，不是因为你，或者说魅魔，无意中的控制，而是我越来越对你感到心...”你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莫弈轻轻捂住了你的嘴。
“嘘，先不要说出来，好吗？我希望你能再次认真审视自己的心。魅魔的能力可以影响你的梦境，不止是体液，就连我的气息可能也会对亲近的人产生催化情欲的作用。在知道这样的可能性之后你还会坚信自己吗。或者说，这样的情感里夹杂着多少因为激素变化而导致的依恋，你分得清吗？”他温柔的声音一点一点地挠着你的思绪，让你跟随他的话语思考。
你没有反抗莫弈的动作，对他的诱导保持沉默，让莫弈得以继续低喃。
“更何况，魅魔自身心境的变化会加剧我对你的影响。初见时的那两个梦，已经是我无可救药的征兆。我每一天都在渴望以同等的赤忱回应你日渐明显的心意，但在这样的情感里，你作为人类承担的风险可能会比魅魔要更多，我不希望你因此后悔。若是出于我的私心，我一秒也不想放过你，但我不得不排除一切外在的影响，给你留出足够而清晰的空间去思考：你真的——考虑好接受这一切了吗？”莫弈的指尖微动，抚过你的鼻梁，搭在你微闭的双眼之上。
什么回应？你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轰鸣，选择性地抓住了那个轻飘飘落在你耳朵里的重点。但是这样的惊喜只闪烁了短暂的几秒，就被铺天盖地的愤怒所焚烧。
“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能接受。”压抑的情绪让你的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你要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为什么自作主张地远离这段感情，为什么你需要把魅魔和人类放到不对等的位置去衡量感情的重量？——我不想去针对它的来源进行精密的计算，量化魅魔对我的影响，难道这段时间里，你的体贴与温柔，你和我共同生活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吗？”
你扣住莫弈的手腕，将它们反摁在椅背上，莫弈没有防备，看着你转过身，带着水色的眼睛仰视着莫弈诧异的瞳孔：“那两个梦，你也身在其中，对吗？”
“嗯，不过，也只有那两次。”莫弈的拇指不安分地蹭着你控制他的虎口，坦诚地向你解释。“后来我怕你身体承受不住，便没有让你再做梦。”
“既然这样，我可不可以把虚假的梦境理解成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真实？每一份情感都有萌芽的起点，你认为我对你的心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明显，但我觉得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纠缠不清了。这样的感情从头到尾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什么外界变量的干扰，你的一切影响我都愿意接受，不论是你作为魅魔难以克制的吸引力，还是脱离种族身份独特的个人魅力，你的温柔、你的危险都令我如此着迷。所以，我不需要再去做好接受你一切的准备，我从头到尾只是需要相等的回应——这样的回答，能让你满意吗？”你按着莫弈的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和他凑得更近，直勾勾地盯着他错愕的表情。
“...我很满意，这是最完美的答卷。”莫弈小心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用指节扶了扶下滑的金属镜框。他有些自责地笑了笑：“没想到到头来，反而是我自己太拘泥于感情的纯粹，让你平白无故受到了这样的伤害。”
“不，我觉得还不够完美。”你倾身向前，拉住莫弈的领口，把他压的更紧。
“嗯？”莫弈疑惑的低呼还未接出下文，被你粗暴而青涩的吻堵住了声音。
你胆大包天的侵犯让莫弈愣了一瞬，舌尖舔到他毫无防备的唇舌，但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尝莫弈的味道，不等深入，就被他反客为主地轻咬住软肉，在一刹那夺走了主导权。他顺着你未收回的动作缠住了你，灵巧的舌热切地勾住你青涩的试探，发出粘腻的水声。莫弈的手附上你的腰肢，颇为强势地往他的方向按去，你原先保持的那点略有矜持的距离被他的力度一带，彻底跌入了莫弈的怀抱里。顺着这样的动作，莫弈加深了柔和又充满侵略性的拥吻，他的味道在眼前被无限放大，与自己紊乱的气息交织，笼罩住你的世界，像是要将爱侣以外的一切都排除在这份亲密之中。
这是一种相当陌生的体验。虽然你曾在各种各样的文艺作品里欣赏过他人的意乱情迷，甚至也和莫弈一起享受过极致的欢愉，他的啃咬和亲吻曾落在你的脖颈与腿根，留下点点红痕。但魅魔从未如此精准地捕捉到爱人的呼吸，他拽着自己的珍宝，不愿放开。
你的手早就抓不住莫弈的领口，可怜巴巴地借着力搂住他的肩膀，被迫抬着头承受莫弈越发猛烈的攻势。他粗糙的舌面碾过你的每一寸黏膜，口中的津液顺着微张的唇角滴落，把你的领口染湿了。他不肯放过你的每一点痕迹，极其细致地品尝着，舔舐、轻咬、吮吸，连带你赖以生存的氧气都被他肆意夺取着，顺着他的动作背叛自己，牵引你走向濒临窒息的边缘徘徊。直到你已经难以呼吸，痛苦逐渐压制住兴奋的身体，莫弈才依依不舍地咬了咬红肿的唇珠，将脱力的你托着放到餐桌上，使你更加自然地靠在莫弈的肩头。
你脱离了唇齿的桎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靠在莫弈身上，就连发丝也和他卷在一起。你偏了偏头，感受到红肿的唇肉触碰到莫弈冰凉的耳垂，近乎无声地低语：“这才是我最后的答案。”
“这也是我的答案，你听到它了吗？”莫弈牵起你的手，轻轻落在他起伏的胸口上。规律的跳动隐藏着肌肤底下浪潮汹涌的情感。“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一直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你愿意拥有一只永远盲从于你的魅魔吗。”
“我的荣幸。”你更加用力地抱住莫弈，用压到发疼的触感确认这样的场面并非自己的妄想。贪婪地呼吸着莫弈的体温。“我也一直，期待能够向你袒露自己的真心。”
无声的拥抱持续了很久，就像两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从彼此身上索取温度一般。直到你走丢的记忆和平复的心跳一起回到身体里，你才红着脸推开莫弈，小声地说出你最开始的邀请：“今天是我的生日——不是入学资料上的那个，本来打算邀请你一起吃蛋糕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你有些苦恼地瞟了一眼身后孤零零的蛋糕盒子，想挣扎着去把它打开。
“再让我抱一会，好吗？”莫弈依旧黏在你身上，眷恋地蹭着你。他的双臂紧紧地桎梏住你的身体，身后抽出一条令你朝思暮想的尾巴，不慌不忙地卷住蛋糕盒的丝带，轻轻一扯，再灵巧地拨开纸质的卡扣，就这么把蛋糕展现在他面前。莫弈歪了歪脑袋，有些懊恼地说：“我…我没想到今天会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
这是你第一次在现实里看见他的尾巴，这样的动作让你又回想起它的滋味，不禁停止了挣扎，也忘了回应莫弈的话，目光随着心意老老实实地追随着它，痴迷地注视着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我可以拿一点蛋糕吗？”莫弈的话打断了你发呆的思绪。
你如梦初醒地眨了眨眼：“当然，这本来就是和你分享的，你想怎么吃都可以。”
“怎么吃都可以吗？”莫弈不动声色地笑着，吐息喷在你的脖颈，扫过一片战栗。他得到了爱人的许可，用尾尖蹭下一块打着卷的奶油，凑到了你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