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林与李清的喜宴办得很仓促。
仓促是针对他们举办婚礼的时间来说的，但总体来说并不潦草，总长亲自为他们办的宴会，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会差。至于场面，也算得上热闹。只是这种“热闹”，并不完全是祝福，更多的是什么，无人敢说，但都写在他们面上的神情里。
新娘子尚在自家梳妆，新郎在新房中坐着，等待迎接新娘的时刻。他们成婚的地点不在威尔曼家，也许是出于迷信，认为那里尚有怨魂徘徊，又或是怕引发新娘的哀痛，总长赐下一处宅邸供他们完婚。斯特林谢过恩典，但从不去看他的新房，一直到成婚这天，才是头回进来。
新房很漂亮，也很喜庆，家具配备齐全。斯特林走到主卧，里面还备好了化妆台，台上化妆品半新不旧，一看便是从李清原本的闺房直接搬过来的。
在新房里，还有不少正在布置酒宴的侍女，来来往往甚是繁忙。斯特林为图清净，关了主卧的门。在化妆台前坐下，斯特林依旧有一种不真实感，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窝深陷，面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哪里像个新郎官，倒像是刚死了老婆。也许他也应该打个腮红，化个妆什么的，斯特林暗想，否则也太不像话了。
兴许是老天听到了他的愿望，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主卧的门被打开了，斯特林从镜子里看到是一个侍女，只是格外高挑，故而镜子没能照到她的脸庞。斯特林也未多想，以为是时候快到了，便说：“是要去接新娘了吗？只是我的脸色不太好，不知道你会不会化妆，能否帮我找补一下？”
侍女反手关上门，也不回答，一步步向斯特林的方向走来，不知为何，危机感骤然刺中斯特林的脊背，他猛地站起来。
起身的瞬间他在镜中看见了侍女的脸，那是一张秀气得过分的脸，配上长长的黑发，比他见过最美的女人也毫不逊色。只是在斯特林的记忆里，这张脸本来应当属于一个男人。
怔愣瞬间，洁白如玉的手指按住他的肩膀，他听见熟悉的，满含着笑意的声音。
“斯特林大人，不是要化妆么？”
斯特林浑身僵硬，张了两次嘴才吐出话来：“帝林，你疯了。”
帝林按着他的肩膀将他转过来，这回斯特林更清楚地看见帝林的脸。帝林今天甚至涂了口红，显得皮肤更白，容色更艳，长长的眼睫像小扇子，扫过他脸颊时带来轻微的痒意。呼吸交缠，斯特林想躲，可帝林的舌头像是有魔力，轻而易举地闯进他紧闭的牙关，舔过上颚时他一阵颤抖，而后是短暂的失忆。
回过神来时他正大口喘气，帝林捏着他的下巴，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微笑着说：“你看，这不就好看多了？”
帝林唇上的口红已经去了少说一半，即便不照镜子，斯特林也知道另一半去了哪里。若时间再提前半个月，斯特林只会把这当做情趣，可他此刻没法去应和帝林的幽默感，他第一反应是握住帝林的手腕，把帝林的手从他的下巴处摘下来，急切地说：“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但现在你必须得走了，如果有人发现你在这里……”
斯特林的话没能说完。
他落在绵软的床铺里，帝林居高临下地看着旧情人，手指竖起，抵在红得不甚均匀的薄唇上。
“嘘——”
斯特林噤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