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青年建筑设计师的筑梦师拧开水龙头,惶惶不安地低下头,不敢抬头去看镜子,只敢用凉水扑打脸颊,搓弄皮肤,试图洗掉些什么。泪水混合着凉水一并流进下水口,钟皓天抬手去取卫生纸时不小心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一股反胃感从下往上顶,冲得他大脑一阵眩晕。
钟皓天再度低下身体,开始对着洗手池吐,可他也没吃什么东西,一整天都没什么胃口,早上只吃了一个鸡蛋,上午吃了一块巧克力,午饭寥寥咬了几口面包,再然后就是疯狂的梦境,自梦境中醒来又度过了一个崩溃的下午,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只能吐出来些苦涩的胆汁。
太苦了,苦到连内脏都要呕出来。
吐完以后钟皓天捂着头走出洗手间,踩到防滑垫时发现洗手间门口挂着“清洁中”的牌子,地上摆着“暂停使用”的黄色告示牌。这显然是钟皓天被按摩棒折磨得在虚掩的小隔间内发骚哭喊媚叫胡言乱语也没有人来强暴他的原因了,他甚至在里面发现了一张小便签,上面用细油性笔写着一连串英文“Intimateservice?”,很明显出自张礼信之手。
钟皓天阴沉着脸把那张标签撕碎丢进垃圾桶里,他感到不可理喻,这人包里到底平时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便签iPad油性笔也就算了,怎么还会有按摩棒?过安检的时候难道查不出来吗?
此时正值列车到站高峰期,钟皓天穿梭在人群中,全身酸软湿黏,双腿间更是阵阵刺痛,高铁站内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他却松了一口气,这里人虽然很多,但没有张礼信的人。最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提着行李,盯着手机行色匆匆或者打着电话、和同行的人说话,没有人注意到钟皓天,即便同他擦肩而过也紧紧是擦肩而过而已——细心的人大概会发现他的衣服有些乱,或者觉得自己在高铁站偶遇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帅哥,仅此而已。没有人盯着他观察他,仿佛他重新回到了以前,重新变成过着平淡正常日子朝着梦想前进的钟皓天。
这种感觉令钟皓天恍若隔世,又很是伤感惆怅。他吸了一下鼻子,摸出手机,点开一个听书app,翻查关注列表,戳到郭伟军的账号开始私信联络他。
钟皓天一直都是通过这种方式联络郭伟军,他不敢用短信或者email,多出来的话费会令张礼信起疑心,email具有延迟性,而其他的大众社交网站又很容易暴露,于是他选择了社交性为副属性的听书网站同郭伟军联系——反正张礼信也知道他喜欢看书听书,毕竟更好的构筑和真实世界没什么两样的梦境他也需要持续不断地学习。为了假装他们真的是萍水相逢的书友,有时候甚至还会给对方转发一些书籍,编点Repo之类。
他和郭伟军吵起来了——在手机上,钟皓天说自己要疯了这种狗屎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问郭伟军什么时候逮捕张礼信,郭伟军还是之前的老一套:时机未到,张礼信过于警惕现在无法从他的嘴里套出来想要的东西。钟皓天问就不能上什么审讯手段严刑逼供吗,郭伟军说这人很难搞,当初张礼信在香港那边犯事时被抓,头上被警察开了一枪结果不但逃了还把当初抓他的警察搞出心理阴影辞职了。再者他是香港人,司法体制和内地不一样,否则内地警方也不会试图用“盗梦”这个钻空子的法子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而且都21世纪了,人权社会,搞严刑逼供是要被投诉的,还要写检讨当众念。”私信页面弹出来郭伟军的回复,钟皓天翻了个白眼,很是无语。
两个人谁也无法说服谁,即便是聊天框内也弥漫着尴尬僵硬。
钟皓天最后打下一行字:你在哪儿。
郭伟军发来一个问号。
钟皓天写道:我想你了。
钟皓天继续写道:我们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我想见你。
他们约了在老地点的酒吧碰头,那个酒吧老板是郭伟军的朋友,很可靠。
钟皓天是真的渴望见到郭伟军,说来也很奇怪,在郭伟军面前他会变得更像自己,更加自在随意一些。仿佛这个人站在自己身边,他就会去全然信任他并且感到心安,可以说自己当初被坑上盗梦这条路大半部分有郭伟军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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