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越孤鸣蹲下去,拔掉墓碑前面的杂草,不做声音,任寒波也叹了口气,蹲下去,将贡品香烛和纸钱取出来,一一布置,点燃了火。他双手合十,跪在墓前,低声道:“不孝子凝真,侥幸未死,如今前来祭拜。爹亲,娘亲,姨娘,堂兄,婶婶,我在人世,你们在天上,两相照望,不要担忧我。我诸事顺心,今年大有进益,明年当能高高兴兴来看你们,告诉你们我的好消息了。”
苍越孤鸣听他说完,心中一动,也双手合十,喃喃道:“诸位凝真的长辈亲人,在下身为凝真的友人,今年遇到最好之事,就是得遇凝真。各位天上仙居,请保佑凝真,出入平安,诸事顺行,苍越孤鸣敬拜。”
两人各自拜完,任寒波忽然一笑:“爹亲,你在天之灵,可不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揉了揉耳垂,道:“咱们走吧,纸钱也烧完了。”
苍越孤鸣起身,任寒波收拾一番,带着其他物事走了。苍越孤鸣跟在他身后,浮现伤感之色。
“凝真,你还有别的……”
“哈,”任寒波道:“我还有几个娇妻美妾,三五孩儿,男三女五,都在前面寄着呢。”
苍越孤鸣也是微笑,却又有一丝怅然,道:“我与你兄弟一场,也不要忘了。”
任寒波叹了口气:“我怎么会忘——你来找我,是不是有别的话说。”
苍越孤鸣支吾一声,又觉得说不出来了,以退为进,说在前面:“我知道你不愿意入庙堂,只是,父王他还记得,问你为何不肯投入我幕下。”
任寒波心里冷笑,看到小王子为难的表情,这冷笑也没了意思,他低声道:“你为我周旋了不少,是我劳烦你了。本来这一次听说事关重大,我也打算偷偷跟你去。”
苍越孤鸣一惊,又是怔忡,神色软了下来:“你愿意来?”
“嗯,我愿意去了。”任寒波道:“只有这一次——”
苗王的计划里,最重要的是如何排布人马,夺得地气,他把东南方交给大祭司,这一处地处苗疆境内,又派了女暴君镇守,女暴君打仗还算勇敢,何况中原的百武会没了什么人,让苍狼守西南处,一样带兵保护祭坛,是很安全的抉择。
至于儿子说什么让任寒波也一起去,苗王压根没听进去,不值一提的事情。东南祭坛人马充足,不怕出事,如今另外两处才有危险,他把铁军卫摆展胜营的增员给了千雪。
至于苗王,独守北边,就算中原的有生势力来攻打,以他的能力并不怕出什么事。
夜里,月至中阴,三处据点,兵马涌动。俏如来派出的中原群侠,百武会不多的人马和女暴君打了一阵,没轮的上苍越孤鸣出手。
苍越孤鸣守在一处,任寒波换了苗疆兵卒的衣服,跟在他身后,换上了毛绒绒的衣服,自然无人注意到他,苍越孤鸣却没有走到前面去,看了一眼身后。
任寒波轻声道:“你有心事。”
“我在想父王在北边……还有王叔。”苍越孤鸣低声道:“你要留在我身后,这里许多兵马,不必太冒险。”
任寒波轻轻一笑:“我是带坏了你。”苍越孤鸣凝目看了他一会儿,道:“为了苗疆,父王甘愿冒险,王叔情愿牺牲,我也一样。但我不要你这般,你可明白。”
任寒波心里一痛,吐出一口气:“原来你不是要我保护你啊。”
“凝真,”苍越孤鸣看了看女暴君:“你放心,只要我在,总会保护你的,今夜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任寒波强笑道:“当王子这么难,不如你跟我走。”
苍越孤鸣笑了一声:“好,等过了这一夜,我们好好歇一阵。”
任寒波微微摩挲剑柄,不再说话。前面忽忽来了两个人,苍越孤鸣连忙迎了上去,其中一个说北竞王送来了指示,另一个却是苏厉,苍越孤鸣一惊,警惕起来。
任寒波眼底寒冰,看他走远了,拔剑而出。此时此刻,苍越孤鸣确认了北竞王的信件,令人退下,拆信观看——这一瞬间,身后寒意点点,袭空而来,前方送信之人一掌送到,落在他身上,苏厉随后追至,翻浪手落在胸口。
长剑一抖,剑影殷红,苍越孤鸣重创之下连连后退,震惊无比,苗兵所见,急忙冲上去。
“你们!”
任寒波一抖手腕,乍然铃声摇动,苗兵不是对手,他连忙后掠,扶住苍越孤鸣:“苍狼!”
“凝真,”苍越孤鸣勉强站住:“快走!”
他一推身边人,踏步而前,心知目标在他,誓要挡在好友前面。苏厉和另一银衣之人急急而来,任寒波没有料到竟然还有人来,见苍越孤鸣摇摇欲坠,取出一粒药丸:“先服药,别逞强。”
苍越孤鸣咬牙支撑,也受不过这重伤,摇摇欲坠:“中原的人……”心念一松,晕厥过去。
那二人一男一女,女子飒然一声:“将人带走!”另一男子就要过来,任寒波握紧剑柄,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来人,道:“走!”
天上一轮圆月,薄云微拢,照在山上。任寒波咬牙疾奔,背着苍越孤鸣,心底冷冷,只往前行。他一身苗兵打扮,风间始追了一阵,急忙道:“你慢一些,霜姑娘怕追不上。”
“逃命之时,如何能慢。”任寒波不耐烦道:“中原人,你们可以滚蛋了,苗王子自有苗疆人保护。”
“喂,你讲不讲道理啊,要不是冥医前辈……霜姑娘!”风间始乍惊还喜:“你来了!”
附近山脉,却是很难分辨,三人行了一阵,忽然围上来几个山贼盗匪,任寒波背了人走,不可轻易动手,,到底停下来等身后两人处理。
那山贼头子却没眼色,不仅要他们交出一百两,还要任寒波肩膀上的人。任寒波心中一动,道:“去山上倒是不错。”
雨音霜早就不耐烦,招呼了一顿,上去一顿爆捶。如此一来,那山大王不知犯了什么毛病,忽然跪下求婚,带他们往龙虎山上去了。
任寒波顾忌苍越孤鸣伤势,如今慢慢行去,心下一动:“我又在做什么,我不是要好好了结了他,让他无痛无苦的去?对了,是那两人故意来打乱,我若当时杀了苍狼,岂不是又惊惧,又动怒,这与我所期望不同,自然要救下来。”
这样一想,他又好了片刻,低声道:“苍狼,苍狼。”肩膀上的人微微动了动,却是咳了一口血,喘着气:“凝真……”
“不要急了,咱们到了安全之处,你先歇一歇。”任寒波不由就哄骗他:“等你再醒来,一切都好了。咱们累了这一夜,出去走走,去喝喝酒,散散心。”
苍越孤鸣模模糊糊之中,又想笑了,却半点力气没有,沉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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