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刚敖将手指伸到自己颈后,试着摸索了两下,果然发现了一块微微凸起的地方。那个位置特别敏感,稍微用力按压,便会传来一阵奇异的酥麻感,仿佛有股电流从体内通过。
他不敢乱摸,越想越觉得自己这种状态非常危险,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偷偷去医院把这个所谓的“腺体”切掉。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坦然接受自己的身体里忽然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还会给他带来可怕的发情期,到时他只能像砧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无比饥渴地到处找人交配——简直毫无尊严,荒谬至极。
一下班,邱刚敖就借口有事早早离开了警署,打了部的士直奔医院。
“你想切除腺体?”
医生听完了邱刚敖的要求,诧异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这种手术的风险很高,还会有生命危险,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我考虑得很清楚。”邱刚敖毅然道,“我不怕死,做吧。”
“那就签字吧。”医生递给他一张手术同意书,“你的家属也必须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否则医院不能擅自给你做手术。”
邱刚敖没想到还有这一层难关,迟疑着询问医生:“我自己签名不可以吗?”
“不行。以前我们医院曾经有过一起案例,某个Omega自行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后来因为手术死亡,她的家属闹到医院,医院因此赔了不少钱。为了规避风险,从此之后,腺体切除等高风险手术必须有家属签名才可以做。”
邱刚敖捏着那张手术同意书,一时犯了难。他走出诊室,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片刻,最终还是拨通了张崇邦的电话,让他过来医院一趟。
“呐,快D签名。”
见到张崇邦出现在走廊上,邱刚敖顿时松了口气,把人拉进诊室关上了门,将那张纸塞到他手里。
“我唔想要Omega嘅发情期,更加唔想生仔,最好嘅办法就系切除腺体。只要你签咗哩张纸,咁就万事大吉,你想即刻离婚都冇问题,我可以当场签字。如果你有其他条件,只要唔系太过分,我都接受噶。”
为了让张崇邦签字,他破天荒地放软了语气,全然不见教堂决战时暴戾残忍的狠辣。
医生旁观着这一幕,暗自叹息:这两人看起来挺般配的,可惜是一对怨侣,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张崇邦没有回应邱刚敖的话。
他认认真真着那张手术同意书,越看越忍不住皱眉,没想到切除腺体还有这么多的不良影响——激素紊乱,内分泌失调,可能导致肥胖、甲状腺疾病,影响生育能力,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他最终没敢签字,低声劝说邱刚敖:“要不……你还是别切腺体了吧?如果不想要发情期,可以打抑制剂。而且我保证绝不碰你,你不用担心会怀孕。”
“这不是抑制剂能解决的问题,也不是你碰不碰我的问题。”邱刚敖冷冷道,“张崇邦,我是人。”
张崇邦与他眼神相接,心底陡然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他惊觉自己还对这个冷血凶戾的悍匪抱有怜悯之心,一边默念着“他杀人如麻,早已不是之前那个阿敖”,一边避开了邱刚敖的视线。“我知道。”
邱刚敖恶狠狠地瞪着他,加重了语气强调:“我是人,不是被欲望支配控制、只知道发情的畜生!”
“我知道。”
张崇邦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已不敢抬头去看邱刚敖的双眼。
“那你还不赶紧签字?”
邱刚敖拿起桌上的签字笔硬塞给他,一双幽冷眼瞳阴狠得骇人。“还是说,你巴不得我丧失尊严,被情热折磨得生不如死,像条狗一样卑微地乞求你或者其他人……甚至在大街上随便找人排队来上我?”
“张崇邦,我知道你恨我,正如我恨你一样。如果这是你报复的方式,那我无话可说。”
医生第一次听见这样惊世骇俗的话语,而且还是从一个Omega嘴里说出来的,这个事实更令她吃惊。
她自己也是Omega,却从未有过这种容易被Alpha视为“叛逆”、“泼妇”、“注定嫁不出去”的思想。
她和很多Omega一样,从小就被潜移默化的教育驯化了。他们习惯了不争不抢,养成温柔贤惠的性格,相信“Alpha天生就比Omega聪明”,甘愿做Alpha背后的“贤内助”,为家庭牺牲自己的事业,对职场的性别歧视无可奈何,对Alpha的家暴和出轨行为忍气吞声,为了孩子选择不离婚。
在大部分人眼里,Omega存在发情期是理所当然的,这是人类繁衍的需要。
就连许多Omega自己都不会排斥这件事,或者说已经麻木了——反正其他Omega也是这样过来的。他们觉得所谓的“不婚不育”只是喊口号罢了,哪个Omega最后的归宿不是结婚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