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进入凉爽舒适的环境,没等烦闷的盛迟鸣平定心神享受什么,纪承的话便再一次推波助澜,将他心里的难以言喻的憋屈推上新的高潮。
“你是想自己和我坦白,还是要我现在打电话问盛迟瑞发生了什么?”纪承的语气照旧冰冷,他从副驾驶座上探出个头来,如炬的眼神奋力追寻着盛迟鸣不安分的瞳仁,最终未果。
即便有偶然的几例在先,盛迟鸣仍极不习惯纪承这副严肃的姿态,在他的世界里,纪承所扮演的“朋友”形象占比要远超于“哥哥”,以至于大多数时候松散惯了,没亲临纪承喷薄而出的怒火后,盛迟鸣很难彻底正视他的问话。
从前跌落过的坑,没忘记也不代表不会再度踏入。
盛迟鸣脸上的血色褪了又涨,最后泛成了淡淡的潮红色,他心里有百般的不情愿——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愿让纪承揪到自己品行不正的尾巴,就好像他是一位顽劣不堪的孩童,除了不停地犯错,什么也做不成似的。
于是,盛迟鸣轻咬下唇,敷衍地嗫嚅道:“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纪承彻底恼了。
“不是大事?不是大事的话你至于怕得连家也不敢回?还冲我发脾气?”一股邪火从胃里飙了上来,他撇开正准备系安全带的手,冲着一直在避免与他直视的盛迟鸣昂声道,“你今天怎么了?不知道学好,和萧名玩到一块儿去尽学起他耍大牌摆架子了是吧?”
盛迟鸣的脑袋内“翁”一声炸开了花,浑身血液沸腾了似的,奔涌的热气直逼每一处可以出气的孔洞,他紧紧攥着大腿上服帖的西裤,昂起头面红耳赤地质问道:“许蕴就很好吗?你和她贴那么近,有学到些什么吗?”
……
前一秒还一引即燃的火爆气氛登时冷了透彻,纪承哑口无言,他神情复杂地注视着盛迟鸣,半张的唇合了又分,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除却车载空调吹来的“呼呼”声,眼下的视听两感发挥不出任何作用,空气的温度也许降至了冰点,可贴上肌肤时却热得可怕,如同两人之间扑朔迷离、似近非近的关系。
其实有那么转瞬间,盛迟鸣能感觉到纪承已经近在咫尺,只是这样的感觉太过虚幻飘渺,就好像纪承是高飘于无云碧空中的风筝,有轻风拂过,便会毫无眷恋地飞向属于它的广阔世界,而牵引的细线终有一日会承受不住压力,悄然断裂。
从前的纪承风发意气,如今的纪承温柔成熟,但不管是什么时候的纪承,都不是位甘于平淡与约束的人。
事业与理想是他的轻风,纪家长子的身份便是他的细线,而自己,可能连做一位放风筝的人都没有资格。
这样的状态简直是…太糟糕了——靠在车窗边出神的时候,盛迟鸣止不住苦涩地想道。
一路无言。
黑色轿车徐徐驶入盛家所在的山腰,却在准备通过盛家大门的时候遭到了阻拦。从警卫亭处钻出来的的保安面露难色,不停地摊开手掌隔空比划着些什么,而在见着现于缓缓降落车窗下纪承不解的脸时,他才试探性地透过车窗朝车内看去,直至看见了里面坐着的盛迟鸣。
“怎么了?”纪承的肘部轻搭在车窗台处,强忍着头晕问。
在盛家工作了大半辈子的保安心有怜爱,但还是奉命行事道:“大少爷说…小少爷不能进家门。”
盛迟鸣顿时困顿全无,面色惨白:这是要来真的?
“他没事吧,又在犯什么病?”酒精渗入每一根毛细血管的纪承被今晚的事扰得不胜其烦,只想快些把后面坐着的别扭怪送回家,指摘盛迟瑞的话张口就来,一点儿也没顾及旁人的脸色。他不太乐意地拿起身边的手机,快速拨通了电话,“是我…你丧心病狂到连我的车都要拦?再怎么说不至于把人关在门外吧,你快点让门卫把他放进去,我晚上喝多了酒,头晕得不行,等着回家睡觉呢。”
“连情况都没了解清楚就来替人求情了?要不你问问他这两天都去了哪、背着我干了些什么?看他还有没有进这个家门。”电话里盛迟瑞的声音冷淡极了,毫不在乎纪承对他的揶揄,“现在放他进来,我怕收不住力把人打死了。”
“干了什么?”纪承不耐地咂了咂嘴,只当他在小题大做,毕竟在盛迟鸣的教育上,盛迟瑞一直都很吹毛求疵。
后排的盛迟鸣闻言一颤,在电话这头漫长的宁静中,他慌乱地把双手边缘整齐的拇指指甲都抠得凹凸不平的。
盛迟瑞讥讽地笑了一声,眼眸因电脑屏幕的反光而变得喜怒不辨:“你以为他前天晚上真的是宿醉了一晚上?不,他现在学会以错掩错,撒谎骗人了,因为他去的是毛家洗钱的那个赌场,他和萧名在里面待了整整一晚上,具体干了什么我查不出来,你感兴趣的话可以问问。明知道我会生气还要撒谎,你说,我该夸他聪明还是…胆子大?”
纪承瞠目结舌,音量猛地拔高:“哪里?和谁?”
盛迟鸣知道此事兜不住了,僵直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敢动。
“你耳朵要是没坏的话,应该能听…”
算不上迟来的真相把理智砸碎,纪承怒火攻心,没等盛迟瑞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他动作连贯地拉开车门、下车、并拽出后座的盛迟鸣,气息因极度的愤怒而难以维持在一个正常的频率,连带着出脚时都有些不稳。
“咚”地一声,盛迟鸣被踹中了膝窝,膝盖重重地砸在私人路段的沥青地上,当即唤醒了昨日的旧伤,纪承的声音冷冽,让他身处炎夏却如心坠冰窟:
“跪到你认为能配得上你犯下的错误了,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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