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问我?”
邢鸺悄悄扫了眼面色平静的仇枭,讷讷问道:“您是要离开?”
“嗯。”仇枭将茶一饮而尽,示意邢鸺再给他添满,“你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也是时候出谷办点事。”
邢鸺点头表示明白,心底却有説不上的烦闷。
或是有点类似雏鸟情节,这些日子他总跟在仇枭身边,突然要他独自在山谷生活却是有些无所适从。
邢鸺问:“那您会去多久?”
想想自己的身份似乎没立场过问仇枭打算,又补充道:“属下每个月得找您领药。”
仇枭招手让邢鸺弯下身子,摸了摸一脸茫然的家犬脑袋:“傻子,你现在还无法自保,不跟着我你想跟着谁?还是你以爲我会把你独留於此?那不饿死我家不会做饭的大狗。”
邢鸺仍未习惯这种类似哄小孩的亲昵举动,只能忍着脸上炽热,直起身子低垂下头。
仇枭道:“这几日有时间就将那拳法练熟些,虽説有江家小子跟着但也不可就此松懈。还有把需要的东西收拾好,别带多了,之後我带你到街上走走。”
脑中倏地浮现邢鸺对江沉枫的态度,仇枭继而问道:“你不喜欢那小子?”
邢鸺面有难色但也没想説谎:“属下不敢。”
不敢而非没有,仇枭闻言不禁失笑。
他倒不在意友人被邢鸺排斥,家犬就该只亲近自家主人,对他人龇牙咧嘴反令他更爲满意。
那过於坦白又别扭的模样在仇枭看来莫名可爱,逐莞尔笑道:“放心无事,那小子是挺招人烦的。”
“诶!?仇大哥你怎能这麽説小弟?”江沉枫辛辛苦苦到上方报信,回来却听仇枭説出这麽没良心的一句话,他纵是心大也难免替自己觉得憋屈,他招谁惹谁了得这麽被诋毁?
仇枭看了下天色,微微蹙眉:“天快黑了你怎麽还回来?”
“就是天快黑了你不让小弟住下吗?小弟都交代车夫多两日再来接我们了。”江沉枫干脆装作没听出仇枭话里的嫌弃,他才不信仇枭真能狠心让他再爬上去。
殊不知仇枭给出的选择却令江沉枫嘴角一抽:“我这没空屋,你要能在外头席地而睡就随你。”
“仇大哥,你真舍得这麽对小弟?你这不还有间小屋...”江沉枫出言抗议,却见仇枭指着身後邢鸺笑弯了眼。
三人对视良久也没得出个结果,最终在江沉枫不顾脸面撒泼打滚下做出妥协。
江沉枫原是想和邢鸺挤一张床,虽説那床真不大,但他睡相还行挤一挤也还好,岂知话刚出口就被仇枭拒絶,甚至叫他滚去睡地板。
江沉枫自是还想讨价还价,未待他开口仇枭倒先改了主意,命邢鸺将屋子让给江沉枫,这两日暂且到自己那屋作息。
邢鸺对这安排仅是垂下眼眸点点头,江沉枫却是诧异得张大了嘴,平日口若悬河的本事给忘了个一乾二净。
江沉枫还记得仇枭极其讨厌别人碰他的床,在仇枭暂住聚贤山庄时,江沉枫曾差点碰到仇枭床沿,结果自然是被仇枭瞪得汗毛直竖,现下是转性了?
仇枭哪会知晓江沉枫此刻的心理活动,他是觉得他的家犬怎能随意和别人同床共寝,家犬不和主人睡跑去和别人窝在一起像什麽样子。
邢鸺想得也很简单,相较於突然冒出的江沉枫他当然宁可与仇枭同寝,只是胸口隐隐的躁动令他有些头昏,只敢紧盯地面。
入夜时分,仇枭将睡饱歇足醒来觅食的白羽送出屋外便灭了烛火休息,邢鸺本打算找个角落打地铺,结果被仇枭直接一扯上床,只好贴着床沿紧闭双眼不敢乱动。
邢鸺上辈子仅有孩提时代与母亲同床的经验,长大後身边未曾有过另一个温度,此时难免双颊燥热,直至入眠也不敢看向那清丽容颜。
同样多年未感受过他人温度的仇枭却是无法将视线从家犬羞赧的脸上挪开,惑人眼眸中闪过连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温柔。
一夜好眠。
难得在谷中过了一宿的江沉枫双手抱膝,毫无仪态可言的蹲在一旁看邢鸺专心练拳,心中满腹委屈。
他和仇大哥相交五载竟比不上邢鸺这新侍从...唉,真是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