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艾歪头,灿烂的笑了,笑声渐大,百叶窗洒过来的阳光突然就变成了橙色,他不可抑制地捂住了嘴,戏谑的冲戴劳挑眉。
“戴老板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客人,得给你打折呀。”李艾笑道。
他举起自己被绷带缠起来的手,那是替戴劳挡刀的那只,还能看到渗出来的血:“要不是你,真的不进医院,为什么进了还不跑呢?还不是为了照顾你。”
李艾挤眉弄眼的说完了,又拍了拍戴劳的手背,道:“你考虑一下加钱吧。”
戴劳无声的笑了笑。
李艾看着他,也笑了,顺手拨弄了一下戴劳放在床沿修长的手指,目光没有看他:“我刚在门口听到,你父亲跟玉叔说,让你处理掉陈盎然的事。”
屈臣氏门口的小姑娘打了个喷嚏,搓了搓手,耳尖通红。
透过门口巨大的玻璃窗,能看到屋里一个高大的男人,在漱口水的货架发呆。
城市上空巨大的黑色轮钟敲过十一点,刚刚下完暴雨,黑夜把人垄断在黑暗里,没有缝隙。
男人浑身湿透,显然在店内站了一段时间,身上的水已经不往下滴了,屈臣氏的购物框在他修长的身材下显得小而局促,里面放了许多食品、水、口香糖。
段风身上的黑色衬衫彻底湿透,隐约能看出胸肌与腹肌,长裤也粘在腿上,靴子周围一片水渍,短短的发茬偶尔还有滑落的水珠。
“这款卖的好么。”段风拿了货架最里面,比较便宜的那一款。
小姑娘伸头过去,啊了一声,脸色一红道:“蛮好的,但是都是一个男生过来买的,他一次买十几个这样……”
段风嗯了一声,拿了两瓶放进框中。
他又发呆了很久,店门口有人推门进来买水,风吹进来,段风的嘴唇有些发白,小姑娘看着他,但心道:“你很冷吧,要不要给你拿条毛巾。”
段风摇摇头:“不用,谢谢你。”
他拿着东西到前台,小姑娘马上钻到收银台给他结完账,还多送了他一个袋子,支吾道:“你可以挡挡雨,外面雨还大。”
段风又摇摇头:“不用,谢谢你。”
积云压过,雷电高悬,闷雷滚滚的响着,小姑娘只好看着段风拎着袋子走进雨夜中,雨水成片成片砸在他肩头,灌进他的靴子里,才恍然想起自己还有一把伞。
她翻箱倒柜的拿出那把伞,闷声懊悔:“怎么才想起来,这么大的雨,给什么塑料袋子啊……”
陈盎然坐在段风的床上,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厚厚的天鹅绒窗帘,段风的头发剪得更短了,更新的海报是男人穿了一件黑色上衣坐在一堆白色石膏里,海报里段风的眼神看向别处,侧面的短发里剃出两道刀痕。陈盎然看的失神,随手抚过段风的枕头,紧接着摘下一根长发,随手掸在地上。
“当鸭的都脏。”陈盎然动动嘴唇,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门锁响了,段风的在门口把湿透的衣服脱下,冰冷的雨水在他身上形成一滩水面,屋子里还开着空调,他像没听到那句话一样脱掉靴子,腰带,裤子,衬衫,一件一件的扔到洗衣机里,然后换上了干净的底裤,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件件的给陈盎然摆开,才背对着陈盎然坐在床上。
“你看吃点什么。”段风轻声说道。
陈盎然身上没受一点伤,只有段风拧过的一点淤青。
他在灯下看着自己手腕的红痕:“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段风:“没有。”
陈盎然:“没有?”
段风:“你听见了,戴劳没有让李艾报警,他应该还有事要和你谈,你不要总是这么冲动。”
“冲动?”陈盎然猛地站起来,走到段风面前猛地掐住他的脖子,紧接着一巴掌扇在段风脸上,红着眼嘶吼:“他害死了我爸!是他做的局让我爸去找他!再找人撞死了我爸!”
段风不痛不痒转过头,继续说:“做这个局,是想清洗掉知道内幕的人,你父亲显然是知道的,他的死正好可以端掉戴劳,还不知道是不是利用你。我、Air都不在计算之中,今天我俩不在,你们一个死了一个去蹲局子,这就好了?”
段风把头又转过去:“对方的格局比你想的要大得多。”
“你最好不要缠着戴劳,戴劳想拖你下水,所以挨了一刀也没报警。他这个人,你不入局,他能活下来,早晚也会替你父亲平反,你如果入局,能不能给你父亲平反,这件事他就推在你头上了。”
段风起身倒水,疲惫的打开了陈盎然的手,陈盎然却反握住他的手腕。
段风:?
陈盎然:“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段风目光看向别处,冷漠道:“因为我有脑子。”
陈盎然木然的放开了他,仍倔着一口气,不知道是被段风从捧到手心还是掉到地上给刺激到了,还是只是因为自己‘没有脑子’,恨恨道:“那我也不会放过戴劳。”
段风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然后自嘲的叹了口气:“随便吧。”
陈盎然看着他起身,赤着脚要走出去,语气不善的问道:“你去哪?”
段风却头也没回的走出去,把门带上了。
另一边,戴劳躺在床上盯天花板,王玉一推门进来,先问李艾去哪儿了。
戴劳摇摇头,虚弱道:“玉叔,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王玉:“先吃饭吧,问过大夫,起码一两个周。李艾呢?这孩子也不知道吃饭。”
戴劳:“刚刚父亲是让我后天出院吧。”
王玉低头开汤盒,道:“你养好再出去。”
戴劳:“大哥要回来了。”
王玉把汤盒盖子扔到一边,双手搓了搓脸,灰白的鬓发有些乱,他打起精神道“嗨,别想那些了。先养好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