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的办公室点着一盏中世纪的煤油灯，这是他早年和父亲、戴劳一起去巴黎旅游的时候，弟弟给他买的纪念品。
当时戴劳的母亲已经病重，她整日坐在二楼天鹅绒垫满的飘窗上，穿着一件秋叶红长裙，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以及丈夫的新妻子，在曾经许诺一起开一间夫妻小店的街道上嬉闹。
戴明清楚地记得，那个女人纤细瘦削的手腕非常漂亮，有一次她摸了摸自己的头，从一个精巧的铂金包里拿出了一叠现金，让戴劳给自己买个礼物。
戴劳选了那盏煤油灯。因为戴明在橱窗看了很久，而他的父母在隔壁的咖啡屋调情。
那天夜里他们踩着巴黎的小雨回去，发现飘窗碎了，墙上铺了满面的血，一把漂亮的手枪躺在地上，戴劳的母亲消失了。
十岁的戴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被戴弥伊直接带到了回国的机场，丧母的幺儿从此彻底退出了继承人的争夺战。
戴明看着眼前巨大的落地窗折射出城市灰蒙蒙的背脊，想起戴劳母亲的死亡。
“十几年前就胜负已分的事情，为什么要突然反悔。”戴明看着那盏灯，眼镜底下冷白色的皮肤带着青痕，冰冷的吐出这句台词。
司机敲了敲门，进来：“财务部已经办完离职了。”
戴明点点头：“让他们在家带薪休假。”
司机正要退出去，突然听到戴明一句话。
“你说小少爷，他知道自己玩的这套是二流手段么？”
司机顿了顿，恭敬的说：“他没有和您一起上过课。十几年来，两位就读的学校，都不在一个时区。不受同一种教育的人，怎么会知道一流手段的样子呢？”
戴明无奈摇头，随即摆了摆手，让许坤生出去。
戴劳的手机响了。
像是命运安排，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们看向戴劳，后者平静的接了起来。
“爸。”戴劳做进扶手椅中，拿起一支笔。他需要从头开始，把这件事讲清楚。
首先，是陈雪峰的车祸。
“你做得很好。”戴弥伊苍老的声音传过来，他仿佛头痛一样，难以相信的沉默了许久。
戴劳平静的说：“我对哥的公司没有兴趣，但是这件事如果做出去，牺牲太大了。”
“是的”，戴弥伊声音里带着笑意，“你哥，在金钱利益里摸爬滚打太久了。他把人当棋子，这是非常低级的错误。”
戴劳说，“我为了家族利益牺牲，这是我自愿的，但是那些患者不是，陈雪峰也是被牺牲的。会引起反扑。”
戴弥伊问：“哦？什么反扑？”
戴劳沉默了。
戴弥伊疲惫的声音传来：“你想休息两天，还是来帮爸爸处理这件事？”
戴劳没有说话，这一次戴弥伊没有等很久，他让戴劳想清楚给他回个消息，就把电话挂断了。
徐知微拿起手机，开始在自己的朋友圈划拉，终于找到一个笑出八颗牙齿的中年女性，推出名片给戴劳。
“这个人可以做你新任的财务总监。”徐知微说，“你介意吗？”
戴劳说：“我一向觉得这次如果财务不是你的人，我会很不好交代，你有人选就省的我来回打机锋了。”
徐知微笑笑：“把握时机一向是我的长项，我擅长多线并行的处理事务。”
戴劳说：“我要去处理我哥哥的事情了。”
徐知微：“确定吗？”
戴劳起身：“既然是危急存亡之秋。要做做那些能力以外的事情。现在父亲既然已经知道是戴明做的，他肯定会处理。难道我不去戴明就会放过我吗？”
徐知微看向他，突然笑了。“戴明现在已经和张发财如胶似漆的讨论着怎么投深圳的房产呢。”
戴劳点点头：“万达最近扩张的也很大，张叔叔有意搭线。你要去？”
徐知微摇头：“张发财对钱是有贪欲的，我家做生意讲究小富即安。他赚钱的方式太凶了，徐家不做这样的生意。”
戴劳终于起身，朝李艾招了招手。
李艾乖顺的走过，俯身，抱了抱他。
戴劳说：“你头发该染了，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李艾一怔，道：“都听你的，你喜欢什么颜色？”
徐知微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人并肩走出客厅。
陈盎然没有动，他看着段风，意思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然后伸开双臂。
段风斜了他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陈盎然：？
徐知微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这里。过了半晌，温姨穿着旗袍走过来，收起伞，拉开玻璃门。
“走呀，在这里等着做什么，好冷的天。”温姨笑出来两个漂亮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