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枝立马领着贴身宫女们小碎步跑过来,低头认错:“陛下恕罪。”
“真是愈发没规矩了!是朕容你们放纵太久了是不是?!”
宫女们瑟瑟发抖,跪成一排,无辜承受着天子之怒。
眼见阿瑛抄起旁边的玉如意,就要砸过去,我连忙快步走过去挡着。
“啪叽——”坚硬的玉器掉落在地上,碎成三段,我的额角也开了花。
“陛下息怒。”
我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晃晃脑袋,多少有些眩晕,站不太稳。
“何苦为难别人?陛下有气,撒到蘅一人身上便是了。”我知道阿瑛是在生我的气,我最不想的事就是连累别人。
“朕生什么气?朕没生气。”
“陛下若是没生气,蘅的脑袋也就不会开花了。”
汩汩的鲜血糊住我的左眼,沾满衣襟,我和她相顾无言。
和我在一起以来,她从来没和我发过火,连拌嘴都没有,更别提动手了。
虽然这次是误伤,可是她真真切切生我气了。
“生气就生气了,有什么不好说的?陛下生蘅的气是应该的,纵使要重罚,蘅也认了。”
“怎么,觉得自己很英勇是吗?”
阿瑛冷笑一声,掰开我捂着伤口的手,硬是扒拉我的伤口。
“嘶,疼……”
“哼,刚刚不是说怎么罚你都行吗?”
还是鹊枝有眼力,马上端来一盆清水,铜盆上搭着一条干净的帕子。
她接过鹊枝递过来湿了水拧干的帕子,一点点帮我擦拭伤口,往里怼了好几下,把我疼得眼泪都挤出来了。
“别乱动,里面擦干净才能包扎。”
我合上嘴巴,安静地看着她认真的模样。
她待我一直很好,疼我惜我,青涩的爱意荡漾在心间。
曾几何时,我也曾幻想过能和阿瑛长相厮守,生死不离,做一对恩爱不疑的白首夫妻。
可我俩真的能走到白头吗?
娘亲说,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她还说,美人迟暮将军老,最是红尘两不堪。
见惯了世间的薄情寡义,海誓山盟化作无情的背叛,娘亲告诉我,只有利益才是唯一可靠的。
做了皇后,虽是一时荣宠,将来如果阿瑛不要我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我,不能答应她。
“坐着,朕给你包扎。”阿瑛把沾满血污的帕子往水盆里一扔,擦了擦手,从宫女手上接过药和绷带。
“好。”我乖乖坐好。
阿瑛仔细地为我包扎伤口,就像是复原一件珍贵的古董花瓶,把每一个碎片一点点拾起、修复,用十二分的认真来珍惜我。
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扇动,如梦似幻,如清晨甘露,如心房微颤的电流。
“陛下。”
“嗯?”
“可不可以不要生我气了。”我超小声地嘀咕道,小到仿佛自言自语。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把捧起我的脸,让我直视她的眼睛,我有些心虚地朝一边躲避。
“如果有一个人,你爱她敬她,想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她明明也喜欢你,却躲着你,避着你,就是不肯老老实实地呆在你身边。”
“甚至还假死,骗足了你的眼泪,让你每日活得痛不欲生,天地失色,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除了她,任何东西都不再有色彩。”
“现在还要跑过来和你说,如果不听她的,她就死给你看。”
“你会不会生气?”
嗯……这么一说,我是有点太作了。
阿瑛闭上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悉数喷洒到我的脸上。
“朕累了,真的很累很累。”
等她再睁开眼睛,仿佛刚刚的那抹疲惫和脆弱是别人的表情,她的眼眸又恢复了天子那不容置疑的威严。
“假死的事儿,朕勉强原谅你了,看在你吞金自杀,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的份儿上。”
我讨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指尖。
以前她养的那几个奶狗就是这样的,小舌头薄如纸片,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