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万寿圣节。君臣共乐,普天同庆。
女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大办自己的生辰,应京城上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我在户部勤勤恳恳工作了大半年,上半年的盈余完全够这种程度的铺张浪费。
“愿吾皇万年!”我高举着金樽,向旁边的人祝酒。
我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快乐,看起来比寿星本人还要快乐。
“陛下怎么不开心吗?”我压低声音,凑在阿瑛面前关切地询问。
她摇摇头,略显颓唐,软软地靠在我身上。
“酒喝多了而已。”
我看着桌子上五壶空空如也的御酒,陷入沉思。
“陛下,要不臣扶你回去歇息?”
“嗯~不要,我要陪狗崽崽喝酒。”
“陛下,臣病酒,喝的是梨子汁。”我羞愧地抱紧她,红扑扑的脸蛋格外明显,是我没照顾好她。
“梨子汁?朕也要喝。”阿瑛扒拉着我的杯子,我小心喂给她喝。
宴会的气氛很是热烈,乐声萦绕着整个会场。
群臣宴饮,少了些平时的礼法约束,闹哄哄的一堂。
“陛下,鞑靼的使臣到了。”跑过来通报消息的,是蒋崧林的孙女蒋丽卿。
萧蓉被推出午门处死之后,阿瑛便召她入宫做了司礼监秉笔,因为这层缘故我对她的态度也是不咸不淡。
“陛下,该接见外使了。”蒋丽卿站在那儿,又重复了一遍。
到底是国子监里出来的女师,姿容端正,修养高,不卑不亢。
国事为大,尽管已经醉得东倒西歪,阿瑛还是强撑着身子端坐。
“萧侍郎,外臣将至,还请移步。”
“陛下醉大了,我在这里侍候陛下。”
“于礼不合。”蒋丽卿依旧不依不饶,“萧侍郎既不是后宫嫔妃,也不是内侍之人,如何在此与陛下一同会见外使?”
我蹙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阿瑛便发了话:
“朝臣有朝臣的位次,蘅卿自去了吧。”
“……是,陛下。”
我悻悻地起身而去,阿瑛酒量好,哪怕醉了也能勉强撑起。
户部的堂官除了我便是左侍郎傅文远和尚书薛籍,薛籍属于阁臣,在更靠前的位次,而我则和傅文远坐在一块。
傅文远对我的态度也很复杂,一方面他认可我的能力,另一方面他心里恐怕觉得我是佞幸宠臣,不愿与我交往,所以我们见面寒暄了两句,便各自坐好。
“宣鞑靼使臣觐见。”朝臣的目光都被被来人吸引,而我埋头只顾着吃菜。
淡淡的愁绪笼罩在我的心头,我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闷头饮了下去。
“狼崽子,谁让你喝酒的!”
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抖到了地上,我惊恐地抬眼望去。
鞑靼使臣大概十几号人,连着所有朝臣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边。
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胡人女子,带着白色头纱,轻轻蹲跪在我面前,略带愠怒地朝我伸出手。
湛蓝如海的眼眸,白皙得发光的雪肤,丰腴饱满的身材,还有停在哪儿,哪儿便留下挥之不去的浓烈的香粉气味。
最要命的是她穿着西域的薄纱,香肩半露,乳房圆润,微隆的白皙肚皮若隐若现。
“把酒杯给我,把酒给妈妈,快点!”
我犹豫了半晌,不敢轻动。
炸裂,场面实在是太炸裂了,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快点给妈妈!”阿勒同嘟着嘴巴,已经很生气了,至少对她而言她生气就这点程度。
我愣愣地把手中的空酒杯交到阿勒同手上。
“乖崽崽,真听妈妈话。崽崽不可以喝酒的,喝酒会难受的知不知道?”阿勒同转怒为笑,揉了揉我的狗脑袋,全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可敦,这里是大齐,礼法森严,不可放肆。”旁边一个精通汉人礼节的鞑靼使节走过来,好心提醒道。
“哎呀哪有这么夸张嘛,我看大家都喝得挺热烈的啊,不是和我们草原上的狂欢会一样吗?”
“再说我和我自己的崽子说话,有什么问题吗?天大地大,娘亲最大,是不是啊崽崽?”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屏气凝神,捏着衣角埋头不语,头顶直冒冷汗。
表面稳如老狗,实际内心慌得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