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宣城王暂时放弃了寻找那位侧妃,因为景国质子逃走了。
圣上极其震怒,将叶啸下了三法司。这件事让叶家惶惶不安,让朝中的大臣担惊受怕,但对百姓来说,日子还是一样过。
叶冰裳对这些事情不闻不问,专心地跟着一荣堂的邓大夫邓豫辛学医。
在几年前的一次施赠济贫苦的时候,她认识了同样热心于帮贫扶弱的邓大夫夫妇。他们见她好奇,便送了几本医书给她,偶尔有机会也会教她认认药草和药材。叶冰裳天资聪颖兼以强识,几乎过目不忘,稍加点拨又能举一反三,邓夫人夏瑢便说她若不是叶家的大小姐,怕是能成为一位大夫。
于是,离开叶家后,思索再三的叶冰裳来到了一荣堂,恳请他们收下了她。
从此以后,一荣堂里多了一个女弟子常姑娘。
叶冰裳入门晚,学习倍加认真、如饥似渴,不是拿着医书不放,就是泡在药库里辨认药材,或者跟着其他弟子学怎么炮制药材。现在什么都没她学好医术重要,即便她知道外界发了什么。
澹台烬回到景国后不久,盛景两国又开了战。盛国主动出兵,却在三个月内被景国打得节节败退。
邓大夫夫妇不忍黎民受苦,关了一荣堂便赶往了边关做义诊。
叶冰裳还未出师,自愿跟着他们来到了迦关。
不久到了清明,叶啸重伤坠马、禹州再失,叶清宇苦守迦关。叶冰裳知道盛王昏庸,更知道很快这位好弟弟便要开门叛国了,于是劝着邓大夫夫妇离开迦关。
他们并不愿意,叶冰裳想着澹台烬是要做明君,应该不会滥杀无辜,便罢了。
说到底,这天下都是他们这群人的玩物,叶冰裳无力改变。
那一天很快就来了。
那是一个清晨,叶冰裳醒得很早。
等夏瑢在药房里找到她的时候,叶冰裳已经将所有的药材清点了一遍。
“……裳裳!叶小将军开门投降了!外面的百姓都在逃难!”夏瑢随手扎好的包髻纱又掉了下来,看起来无比慌张。
“师娘,我们要走吗?”叶冰裳问道。
夏瑢惊魂未定,说道:“我们得赶紧走!谁知道景国人会不会屠城!我去叫你师父!”
叶冰裳说道:“好。”她转身便开始打包药材。
半刻钟后,叶冰裳三人驾着驴车没入了逃难的人流之中。
百姓才刚刚从被窝里出来,便要拖家带口地赴这一场流亡,叶冰裳看着他们松散的衣襟和焦急而害怕的神色,听到有人嘶哑着声音叫喊着亲人的名字,心中隐隐作痛。
那群高高在上的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带来了什么?
他们带来的是疏布缠枯骨、奔走苦不暖,是窜身入荒谷、流离无归路,是妻子各分散、残年为游鬼。
叶冰裳神思恍惚地闭上眼睛,一滴泪从她的脸颊滑落。
他们现在最好落脚之处便是墨河,听说宣城王已经领兵出发了。
夏瑢有些担心叶冰裳被宣城王认出来,叶冰裳却道:“师娘不必担忧,我在都城和迦关时都没被人发现,现在又怎么会被他们找到。”
叶冰裳又道:“前几日我去采药时,曾见到猎户在山脚下留下的木屋,若是师娘实在担心,我便去那住几日。”
夏瑢却带着些怒气道:“你又去采药了?!你一个弱女子,怎能一个人去山里!”
叶冰裳柔声道:“师娘不是也常常一个人去采药么?”
“你怎么能跟我比……”夏瑢叹了口气,“你哪儿也别去!就留在家里跟着你师父看诊!”
他们的病人都是贫苦百姓,想来也不会有人认出叶冰裳。
叶冰裳答应了,此事便不再提。
次日,邓豫辛与叶冰裳一起炮制药材的时候一直念叨了“龙骨没有了”、“不知道去哪儿找些龙骨来”之类的话,叶冰裳听了心头一动。
那墨河里不就有一具龙骨么?
那可是神君的真身,药效定然好于寻常龙骨。
叶冰裳托辞出去买东西,便离开了邓家夫妇临时开的药堂。
两军对峙,大街上的百姓都带着愁苦之色,叶冰裳不敢多看,匆匆前往墨河。
墨河两岸空无一人,叶冰裳从胸口处取出了护心鳞。
她原以为把护心鳞扔回宣城王府便一了百了了,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东西会追着她出来,甚至还没入了她的身体里。生怕她抛弃了它一样。
叶冰裳无奈,只好带它走了。
不过有护心鳞在,她的确安全很多,而且她还可以偷偷地用护心鳞保护和救治别人。还有现在,她还能用护心鳞潜入水中——
偷龙骨。
叶冰裳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顺利偷到龙骨,只是按照护心鳞预知的一切来看,那蛟龙沉睡在河底,没有阵法就不会惊动它。如此一来,就算她偷不到龙骨,用护心鳞多撬两块鳞片也是划算的买卖。
墨河水波清幽。叶冰裳心念一动,护心鳞便自动地给在她身边结出了一个圆形的结界。随后她握住护心鳞,跳进了墨河之中。
有结界保护,她可以自由呼吸。叶冰裳小心地躲开涌动的暗流,找到了那沉睡在女神像之下的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