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国的京城中有一户簪缨世族,作顾姓。
而顾府中,东南角有一个漪澜苑,此时这院中所有仆人皆凝神屏气,紧张又焦急地看着院门,连同探出墙角的花枝都若有所感地颤了颤。
在一众仆人的期盼眼光中,只见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矫健少年,急匆匆地从曲径小道中跑来。
少年气喘吁吁地冲进院中,扶着膝盖喘气,急切又雀跃地喊:“打听到消息啦!咱们公子和谢家的双儿定亲了!”
“小九,你可打听清楚了?确定是谢家的二公子谢时玉吗?”另一个少年急急问道。
冲进来的少年正是他口中的小九,他扬着一张阳光又英气的笑脸,说道:“是是是!”
这时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阁楼里快步走出,大家听到声响纷纷回头,一众少年郎欢快地围过去,叽叽喳喳地闹腾:
“公子!您和谢家二公子的婚事可算是定下啦!”
“之前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娶你的是谢家大公子谢白玉呢!可吓死我们了,还好不是谢白玉那个纨绔子弟!”
“眼看着婚期就临近了,这下有得热闹了!”
......
这被称作公子的人,是顾家的幼子顾觉,学识出众,前途似锦,长得也是俊美如玉,一表人才。
此时顾觉听到关于自己婚事的好消息,冷峻的眉宇间染上几分喜悦,他赏了下人些喜银,又转身进房为大婚做准备。
在这个时代,双儿与女人稀缺,故而为尊,而男子地位低下,不仅需要挣钱养家,还得侍奉所嫁的双儿或女子。
纵使顾觉是顾府备受宠爱的幼子,也难逃这样的命运。
所幸他要嫁之人,乃是雅名在外的谢府二公子谢时玉,不仅性情温和慈悲,而且生得一副明眸皓齿的好模样,是位冰肌玉骨的美人。
只是这谢家唯一不好的,便是出了个逆苗谢白玉,他作为谢时玉的亲兄长,名声却和谢时玉截然相反,不仅是出了名的风流纨绔,而且自小喜欢和江湖人士混在一块。
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
这谢白玉却偏偏一天到晚到处跑,一年十二月中有十一个月是不待在京城的。
顾觉坐在雕花窗边,思绪飘散得极远。
说起来,他倒是见过这恶名昭着的谢白玉一面,也是位长得极为清冷出尘,艳绝无双的高岭之花,只是听闻此人极为花心风流,正经人家没人愿意将男子嫁与他。
这天下午,顾觉就收到了谢时玉悄悄派人传递的信件,上面约他今晚在城中碧波河边的乐坊上见一面。
顾觉简直吓了一跳,他们虽然订婚了,却还未成婚,哪家正经男儿会婚前私会双儿啊?
但谢时玉言辞诚恳,说是有密事相告。
顾觉一顿纠结,念及这毕竟是他未来的夫郎,他若是太不知情解趣,只怕婚后会被厌弃,于是夜色降临的时候,他还是找准了时机溜出去。
夜色雾霭霭,行过早已收摊休息的街道,就来到纸醉金迷的碧波河边。
这碧波河是双儿和女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灯火璀璨连绵不绝,喧闹之声彻夜难断,嬉笑怒骂的街边娼妓拉拢客人,夜市的餐食店里有女人和双儿让低等娼妓半露肌肤,当街便亵玩起来。
顾觉从前哪里知道这些,才独自跑到这边,便发现不对了。
他容颜俊美,许多女人和双儿当街围着他调侃,男子地位低下,纵使武力值高,却不能主动攻击女人和双儿。
慌乱之下,顾觉只能寄希望于谢时玉,想着等见了面再说,一路惊慌失措地跑到了谢时玉相邀的乐坊。
那是停在河边的一艘中等船只,灯火通明,在一众乐坊中并不算起眼,但是却明显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周边的乐坊都是穿着暴露的男妓在招揽嫖客。
顾觉脑子里轰地一声,一时进退两难。
这时一个油头滑面的双儿挂着淫邪的猥琐笑容,朝顾觉走来,顾觉顾不上许多,慌忙地朝谢时玉的乐坊走进去。
乐坊都是有主的,上了乐坊,就没人追着顾觉了,但是顾觉进入船上的里间房间时,发现一点动静也没有,安静得仿佛和外面的喧闹是两个不同世界。
他继续往里走,小心地探头想要找出谢时玉的所在地,然而忽然鼻尖一股异香,他心道不妙,紧接着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
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踉踉跄跄地跑到床边,身子瘫软地躺下来。
顾觉的双眸睁大,只怕他今日是逃不出这个地方了,谢时玉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还是说......派人送信给他的根本不是谢时玉?
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只得闭上眼睛,希望储存力气,等到恢复身体的控制权,抓紧最佳时机逃离。
但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一步一顿,像是优雅的猎人在逗猫。
顾觉睁开眼艰难地使力,总算是将头扭了过去,只见木门打开,走进来一个天姿国色的玉树贵公子,那张脸顾觉见过,是一张见之则再也不能忘的脸。
是谢白玉!
顾觉想着无论如何,谢白玉日后也算是自己的哥哥了,便想着开口求救,但他却开不了口,发不出声音。
那个面容清冷似谪仙的双儿闲庭信步走进来,慵懒地眼眸如同波斯猫,懒懒地抬眸打量了一下床上的顾觉,开口的声音如同清溪撞击石泉般清脆:“这便是二弟说的抹香园头牌?倒确实有几分俊俏颜色。”
顾觉猛地睁大眼睛!
什么?他不是什么头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