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飞扬,我待在这间王室祭司的墓室里,已有半年之久。自从结束在台湾的工作以后,我就回到了埃及。
我的同僚们还在进行挖掘作业,这间墓室里好像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宝,但是考古工作需要非常细心,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把挖掘出来的文物弄坏,因此挖掘速度依旧不快。
“这位祭司一定很受宠。”
与我一起工作,进行铭文破译工作的,是一名来自俄国的埃及文化史学者,叶卡婕琳娜博士。
她站在走道的壁画前,“许多宝物上都镂刻着法老的名字,这些东西是法老送给瓦提耶的。”瓦提耶是墓穴主人的名字,同时也是我的名字,我们都知道我与墓室主人之间的缘分妙不可言。
“不是因为祭司本身就很尊贵吗?”我问道。
“就算是祭司,也有不受重用者、被法老除去神籍后杀害的,还有因着身分尊贵,而被西台人掳走当成战利品的……有的被当众侮辱,体面与圣洁都不存。”
叶卡婕琳娜想了一会儿以后说道:“然而,这个墓室明明制作得美轮美奂,内室里的尸身却下葬得很匆忙,看得出对这座陵墓的规划以及建造都进行了很久,墓穴本身却是在匆匆的情况下被使用。
“或许是墓穴主人死得太过突然,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如果能破译壁画上的最后一部份,对法老的感谢那段,我想一切都会有解答的。”
关于古王国第五王朝的资料实在是太少,就连墓穴主人瓦提耶的历史,都是由我们这些在现场工作的人员所持续补齐并叙写的。
叶卡婕琳娜眉头深锁,思忖良久。
“博士,这两天你都没什么吃饭和睡觉,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晚霞时的太阳神.拉被称为“亚图姆”。望着远处的太阳神,已逐渐西沉入尼罗河底,我拍拍叶卡婕琳娜的肩膀,“破译需要心神,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假以时日总有解答,毕竟就连苏美尔的楔形文字都能被破译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埃及政府提供给我们的资金,已经快要……”叶卡婕琳娜说到一半,我对她摇了头。“就算没有资金,我也要向政府申请继续待在这个墓穴里,进行自主研究。”
“那好,我也是,反正我不是为了钱才做这件事的。只要能了解墓穴主人的死因,我还愿意反过来付我们的团队薪水。”叶卡婕琳娜对着我点了头,我与她相视一笑。
她说:“那好,我先回去看些资料,然后就休息。瓦提耶,你不回去吗?”
“我留下来拍几张照,拍完就带回去继续研究。”我回答她。
“不是都拍过了吗?”她说。
“感谢‘内弗尔卡拉’那段,我有些新的想法,我想做点笔记。”我说。
那段太诡谲了,其他的壁画都保存得极好,样貌如新,唯有那段充斥着大片的剥落,就像是有人想刻意抹去那段,不让后世的人知道某些真相似的,太过可疑了;可是那个人的方法尽管暴力,却很有用,我已经被那段难住了整整一个月,就连作梦都会梦见那个该死的法老掐着我的脖子,想把我掐死!
“整段誊录起来吧,但是不要誊错。誊完就回去,别待在这里,死者晚上需要宁静。”
她将她手上抱着的大素描本,连同封面上夹着的自动铅笔一起交给我,“比起我自己,我更相信你,你的名字也是瓦提耶,我相信冥冥之下自有因缘,因着你与墓室主人的缘分,埃及的众神会给你力量的。”
我谢过她以后,就和她道了别。
夕阳西下,考古工作自然是无法再继续下去。
为了杜绝盗墓贼,埃及政府在这座墓室附近布下定时巡逻的警力。身处陵墓群中,我相信我的人身安全是受到保障的。
在挖掘队都打道回府以后,我送走最后一批队员,独自待在我兄弟瓦提耶的墓室中沉思。
我点燃一根蜡烛,坐在墙壁前。
墓室里没有双层棺椁,也没有木乃伊,只有存放棺木的竖井。瓦提耶的陵墓这么漂亮,尸身却没有做防腐处理。
古埃及人认为好的墓穴与完整的木乃伊,使他们拥有来世;然而瓦提耶的尸身没被做成木乃伊,这几乎等于只做了一半工夫,另一半工夫付之东流。
“内弗尔卡拉,瓦提耶死的时候,你分明还在位,他不是你最宠幸的祭司与朝臣吗?
“当你还是二王子,和大王子,你的大哥.萨胡拉争权夺利时,瓦提耶照顾你、扶持你,不害怕朝臣的排挤与陷害;而你在瓦提耶死的时候,竟然没下令把他做成木乃伊,草草地下葬他,害他没有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