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王子,早日结婚才能诞下王储。”
我尽量压抑自己的任何情绪,平静地回答他:“这不但有功于法老、臣民以及全埃及,更是伊西斯女神所祝福、喜悦之事,为什么不该拍手呢?而且殿下也确实到了该婚配的年纪。”
虽然内弗尔卡拉看上去,年龄区段貌似在十七到十九岁之间,都不到二十岁,但是古代人见欧西里斯神见得快,不早点结婚生小孩,留不了种。
内弗尔卡拉没说话,表情看起来非常糟糕,就好像我现在说的话全是大不敬的词汇,堪比当着他的面羞辱法老,或是高举“库独”库施王国独立大旗似的。
我承认我这人是挺会拱火,见内弗尔卡拉这小子不高兴,我还能让他再不高兴一点。
我把手里那条用红宝石象征着太阳、金子部分打造成地平线与双狮的项链,塞到内弗尔卡拉的手里。
这条项链的Akhet图案,在圣书体中代表着日出与日落,意思是“重生”。那两头狮子分别是拉神与欧西里斯的跟班,所以它们背对着彼此,一只看日出的方向,一只看日落的方向,头朝东的跟着拉神的日行船跑,头朝西的跟着欧西里斯的夜行船跑。
本来这是挺适合我的一条项链,既是拉神的妻子,又实际见过欧西里斯神,这个图案我不戴反而都挺可惜了;然而二王子他老婆已经把属于她的那一条丢了,总不好让西台公主远嫁而来,连个礼物都没有。
我敢说这件事的丢人程度不逊于六日战争,埃及的外交形象真堪忧,身为现代埃及人的我感到痛心疾首。
内弗尔卡拉不想收回那条项链,我却推攮着他的手。最终,他竟然将那条项链从二楼直接扔到一楼去,楼下的臣民们看见,无不推挤着想拾起。
公主也看见了,那时情形就挺尴尬。
我做球给这小子安抚老婆,奈何他王子病发作,毫不领情,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懂得敬老尊贤。
“别闹了。”他看着我:“走吧。”
“让玛哈特队长陪您吧。”我再次用眼睛确认了下玛哈特的装扮,能守在王子身边的侍卫,穿着华丽,应是近卫队长无误。
“‘跟班’也会有不想作跟班的一天。”我说。
内弗尔卡拉毕竟还带着未婚妻,何况贵为王子,不可能拉下脸面,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跟我拉拉扯扯,便迳自离开了。
‘大人,您疯了!’玛哈特离开之前,用唇语发出气音,对着我说道。
我疯了?我说的话不都很合理吗?疯的是谁呢?难道不是丝毫不给人一点尊重,还认为自己身为王子,就能要求任何人服从他的内弗尔卡拉,还有认为这种事情很正常的玛哈特吗?
反正古人对着神、法老与王族就有尊重,对着其他人却连“尊重”这两个字的大众体怎么写都不知道。
巴戈阿斯在我面前说他自己是蝼蚁,待在内弗尔卡拉的身边让我觉得我自己才是蝼蚁。王权社会只是想像中给人浪漫美好的感觉,实际体会一遍,只要自己不是既得利益者,就能知道有多呕气。
离开内弗尔卡拉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在古埃及没有朋友。也不知道叶卡婕琳娜会不会担心我?她是我在这半年间最亲近的人。
巴戈阿斯人在后宫,人又畏缩,上不了台面;而我来到这里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却是一个想把我丢进邪神阿佩普祭坛里烧掉的邪教狂信徒。
要是没看到墙上的字,我会以为我穿进《创●纪》,那个人是亚伯拉罕,我是他儿子以撒。我可没有暗示会让信徒做这种事的神是什么神
“拉神的妻子。”此时,却听那个极其熟悉的声音叫道。这个称呼无非是在叫我了。
一名高大俊朗、着紫色长袍的男子拿着酒觞,朝着我走了过来,他后头跟着浩浩荡荡一群跟班,个个打扮得入时又骚气,所有为他让道的人都向他鞠躬敬礼,派头颇大。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这是日剧《夜王》里男公关花街出巡的场面。
除了后宫的走廊以外,我终于想起我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安努的阿佩普神庙。
埃及竟然有个邪教徒王子,何其讽刺!你爸法老可是拉神在人间的化身,要是知道你拜邪神,还不打断你的腿,废除你的王籍,然后送你去见欧西里斯神。
更夸张的是,这人才走近我,我就闻见他的身上有股浓浓的依兰花香味,这种花的味道催情,看来他今天晚上来参加宴会的目的,是昭然若揭了。
“我有名字,为何总是叫我拉神的妻子?这种叫法充分地体现出你国女性在婚配以后,其个人主体性所遭受的长期漠视。”我说。
“呵,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挺有趣的,我喜欢。”那名男子喝了一口酒,便把酒杯塞到我的嘴前,“还记得我吗?”
恶心死了,古埃及卫生习惯堪忧,一点疾病防治的观念都没有,不知道唾液能传染疾病吗?喔对,他们不知道,因为这个时期的埃及人还认为人会生病,是因为人体内的心肝肾肺水失调之类的。
我撇过头,“我连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谁,我都不知道,我要怎么记得你?这位殿下。”这人有够招摇,穿着一件紫袍在大厅里晃来晃去,就像是怕人不知道那是高价舶来品似的,暴发户,土财主,没格调!
“无礼!瓦提耶,就算你是法老陛下破格拔擢的第一大祭司暨王室御医,也不能如此对萨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