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看着路边盛开的鲜花,有些沉默。
越往南部走,这种黄金般的花朵就越多。
过了一会儿。
钟离问我:“你可相信,石头里面也能开出花?”
但钟离并没有接着讲那石头里开出来的花,他反过来问我:
“彼时的璃月战乱纷纷,移霄导天真君让小仙斩下巨角支撑天衡,而他以死抵魔神,他的热血化为了碧水原上无垠江河淹没了过往。”
“你所想要去见的长河,正是昔日仙人的沸血,即便如此,也要去看么?”
我便回答说:“再滚烫的血,历经千年也会冷却;再坚硬的魂灵,历经万年也会消磨。”
他接了话,轻轻点头,说着:“所以,岩石也能开出花朵。”
这两不相干的话题被拉扯到了一起,我仰头看他。
往生堂的客卿在路边单膝蹲下身,双手捧起,搂住一只金黄花朵的花苞。
那花朵还没有到开放的时候,花苞闭合并不理睬我们这样的过客。只是在它的周围,皆是张开花瓣的大朵同类,花叶舒展,生机勃勃。独它孤零零的一只花苞,颇有一种死活不愿开花的模样。
想来,璃月这块土地,真是属于岩的地方。
不管是蝴蝶,还是相伴的花朵,都拥有同样的色调。
钟离的动作惊扰了花丛中的生灵。
这里离小河不远,土地湿润,所以也有两三只青蛙“呱呱”乱叫,从那草丛里边跳出来,慌不择路。
我还见着有一只圆滚滚的蛙,一跳一跳,跳在了钟离的鞋面上,又连忙跃走。
之前所见的岩晶蝶也有少许几只,擦过钟离的发梢,逐渐飞远。
男人没在意这些东西,他盯着自己手掌里的花苞。
他似乎很乐意讲故事,只是有些故事太长,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日头渐高,阳光落下来打在他脸上,遮挡的地方便形成浓厚的阴影。
还没到最炎热的时刻。
些许时候,我见他眨了眨眼。
“坊间曾有民话:
古时有人对岩之君说,枯石之中绝无生命可言。
岩君于是令纯金之花,从磐陀巨石中破壳而出。”
“没有茶水,没有座椅,真不是一个讲故事的好地方。”他话语里带了些懒怠。
“……我以为你沉默这么久,是在想怎么讲。”我有些诧异。这个故事好像太过短暂了。
他回头,冲我笑。当然不是露牙齿那种笑容,很轻很轻的笑意露出来。
“所以我们应该去找一个适合讲故事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聊,正巧,我知道这附近哪儿能遮阴的地方。”
钟离的双手合拢,把那花苞遮盖住。又极快地松开。
他将手收回来,站起身,喊我在最炎热之前,快快跟上。
等他踏出两三步,我转头看向刚刚的地方。
那已经不是花苞了,已经完全盛开的瑰丽花朵正向着日光。阳光下,它的花瓣愈发通透,就像琥珀一样。
它就在那小小的花丛中,和周围的花朵融为一体了。
钟离先生领着我,一路来了归离原的遗迹。
我当然知道这是遗迹,全是残垣断壁,也没什么人烟,每一片砖瓦都充满着“我真的很古老”的气息。
他说的对,这里有遮阴的地方。
这里有还没倒塌,甚至保存完好的亭子。
走到亭子,他看着我,也没说话。
好,我说,好好好。
我认命,我两三下为他打扫好,留出两个人能坐下的干净地方。
我瞄了一眼他的鞋,他到底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
他席地而坐,又支使我去生火煮茶。还非要用什么古式的柴火搭建方法,就不会轻易断火,也不会轻易被风吹倒。我见周围一丝风都没有,远处的金黄花海成片成片凝固一般。手中的短短木柴险些被折断,这大热天的,可不是让人生气吗!
茶叶是他摸出来的,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
好在茶水进了肚子,四分怒气消散了三分,留着一分就当我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