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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离家出走 就是不远万里找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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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到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硬座,浑身像是腌进花椒堆一样,都要麻透了。

我揉着脖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开手机,忽略了那几十个未接电话,找到我哥的号码拨过去。

漫长的呼声,我以为他不会接了,就在要挂断的时候那边传来一声,“喂?”

我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入我的耳蜗,一圈圈旋转进我的大脑,我突然就晕了,也忘记了该说什么。

“哥,我……”

那边轻轻笑了一下,“离家出走嘛,听说了,现在在哪了?”

“……纺洲。”

对面沉默了好几秒钟,我听到椅子挪动和玻璃器皿碰撞的声音。

“在车站?我去接你。”

站在车站门口,背着一个小包的我孤零零的站在三月初的北方寒风里,活像个等家长接的留守儿童。

想抽根烟,但没火,好烦,不知道等会我哥身上有没有。

我小时候最讨厌我哥。

那时候我俩总打架,我总吼着要走要离开他家,可我除了我哥家,也没地方可去。

我都还没记事呢,我爸就进去了,判了十三年,我妈抹了两把泪,就把我扔在了我三伯家,跟着亲戚去了鹏城打工。

三伯的儿子比我大四岁,就是我哥。

我三伯对我很好,可他儿子对我不好,可能是觉得我抢了他的半张床,所以他总不给我好脸看。

我那会是狗都嫌的年纪,没有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很吵很闹很没分寸。

一回我偷拿了我哥的mp3,不小心给摔坏了。我哥特生气,那是他小女朋友给他买的,他宝贝的很,拿着拖鞋追着我打,我逃跑的时候被一个小马扎绊了一脚,把门牙都摔出血了。

我吃着三妈煮的茶叶蛋,歪着脑袋得意洋洋的看我哥被罚站。

他站在墙角,捏着坏掉的mp3瞪着我,一只手偷偷给我比中指。

夜里他一脚把我从床上踹下去,骑在我身上狠狠拍了我两脑袋才让我上床。

我在我哥家待了三年,我三伯的店倒闭以后欠了些钱,把房子卖了,一家人搬进了出租屋里,于是我又被我妈托到了我姥家,其实我姥姥姥爷早死了,现在的这个是我二姥,他身边本就已经养了其他舅舅的几个小孩。

那几个小孩很坏,我在那里待了一年半,像条狗一样会护食会打架,过的不算好。

我哥来看过我一回,当时是冬天,我穿着薄单衣和烂了洞的夹袄躲在远离那群小孩吵闹声的三轮车厢里缩着写作业。

我哥给我带来的零食转眼就被那几个小孩抢了一大半,我抢过剩下的东西带我哥跑,去村子后面的麦垛里躲着,那里是我的秘密基地,我把其中一个麦垛掏成了空心,没地方去的时候我就窝在那里。

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个地方,但是我觉得我哥不是别人,我乐意把秘密基地分给我哥一半。

我们两个人蹲在里面,在混着麦草味道的昏暗空间里,我看见我哥红着的眼眶和里面闪烁的泪光。

他哽咽着擦我脸上的灰,看着我半个月没洗的老头同款板寸揪着我不合身的衣服问我怎么瘦的跟条没人要的狗一样。

我愣了愣,开口,我就是没人要啊。

我哥从来都不是个顶天男子汉,也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那时候他才十二岁,我眼瞧着他的泪啪嗒一下就落下来了。

十岁那年我终于被我妈接去鹏城了,不知道发了什么横运,她的时装店生意红火的不得了,又过了两年,她甚至开了第二家分店,后来在鹏城买了房,我的户口也转了过去。

我和我哥也就只有寒暑假的时候才见见了。

初三那年,我很累,状态很差,我妈她希望我能进最好的高中,她很偏执,但是我很清楚,对我来说很难,再加上和学校那群富二代处不来,我每一天都很难熬。

有天晚上我都已经站在天台上了,脚甚至都已经伸了出去,一旁的手机响了。

我哥也许就是天神,反正那天他是像天神一样拉了我一把,我那天抱着手机痛哭跟条狗一样,像六岁那年站在车站看着我妈离开,把我又扔了下来那回一样在我哥怀里哭的满眼都是泪和鼻涕。我捧着手机,像是又回到了我哥怀里。

电话打到我哥手机都欠费停机了,我哥充完话费又打过来,最后告诉我说没事,他希望我快乐,还告诉我,如果我乐意,什么时候都可以给他发消息。

我哥那时候上高四,一天四个小时都睡不到,但是给我打了三个小时电话劝我别死。

我猜我哥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那么依赖他。

但其实就是因为,因为那通电话,让我觉得我这辈子,我哥总是会站在我身后的。

我哥后来上的大学挺牛逼的,我也总算没辜负我妈的殷切厚望,考上了她想让我念的高中。

我才上高中的时候很拼,我哥说我一个高一的比他上高四都累,我也就笑笑,那时候我压力很大,我妈从前希望我上重高,如今又希望我上清北。

我高三的时候我同桌跳楼死了,那个才华横溢的女孩,从十八楼跃身而下,就那样消失在一片黑夜里了。

讲真的,得知这个消息的那天清早我突然就觉得人生真的很没意思,我站在一群站着早读的人中,觉得自己像被圈养在猪圈里的飞鸟,什么狗屁人生,什么狗屁考试,我看着外面一丁点云彩都没有的蓝天,想从这个窗口翻身跳下去。

不久前我回家了,我和我妈说反正那些老师也教不了我什么东西了,我就在家自己复习就行了。

初三我也是这样过来的,最后也上重高了,所以她同意了。

本来我也慢慢调整缓了过来,可偏偏我那个连脸都记不住的亲爹出狱了。

我神经衰弱的很严重,一天睡的很少,偏偏我那个亲爸又总想在这最后一段时间显现出他那可怜的荒谬的父爱,我搞不懂我妈为什么不离婚,我也搞不懂一个在牢里待了十几年的男人为什么出狱后仍然瞧不起这个为他付出了这么多的女人,甚至妄想指导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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