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线出现曲折后,陈斐突然陷落进古怪的漩涡圈里。
开始是凝视感知。
周围尽是交头接耳,彼时教室后门零散脚步声杂混的突兀,接着后方不远处传来折叠椅被打开的器物碰响。
陈斐虚心接受自己有社交焦虑症,这类人往往更容易误认为正被他人注视,实则压根无人关心他本身是与否,现实或许更透明……对,陈斐暗自非常笃定这套理论,可惜不过两三秒它们便碎成了渣滓。
感受到视线。
不争气的大脑在传输且自动分析从不经意的声音和视野角落中取得信息,还要求身体作出回应。
是极为不自在的游刃有余,在后背缓慢游离。若隐秘的注视也可以被实体化定是肆无忌惮的攀在脊梁骨上,于腰间流连忘返将线条都摸出星火来,无限静止点燃后再重新退回裸露衣领外的颈窝,指尖抚在柔软耳垂,掌心却扣向后颈已然伸进领口里。
陈斐被疑神疑鬼地视线盯得猛起鸡皮疙瘩,这种状态并没有在老教授迈进教室后有所好转。
他有些僵着肩稍稍耸颈,衣服如同镂空,凉意只增不减。
“陈斐小朋友今天来了吗?”
周遭出奇的安静,不会使用电子产品点名的老教授手捧最原始的花名册,语气诙谐调子轻扬,他甚至左摇右晃身子佯装四下寻找……陈斐不甚气滞,已经犹如瘪了气沉在大海里般窒息,社恐的躯体化症状瞬间达到峰值,明明埋在人堆角落就为了不那么扎眼。
尴尬到脑袋空空,但一想到无比可怜就要挂掉的大课,陈斐突破快黏合的嗓子眼终于应了声“到”。
老教授又说些啥轻松话陈斐再没心思听清,因为没有哪一刻他坚定确信来自身后的视线。
追随明目张胆存在,捕捉聚焦到对象后更是胶着于陈斐这个人身上。
穿的衣服都好似被撕烂,扯成大窟窿,扫过的地方凉嗖嗖又阴冷,竟然诡异到连游移的轨迹陈斐也能感知……
从此杭耀变本加厉,更是嚣张到直球直勾勾赤裸裸盯着,这陈斐哪里招架的住。
共修课程的探视治好了陈斐听课走神的毛病,迎面相向时紧逼视线迫使对上,陈斐慌不择路每每低垂脑袋落荒而逃,离奇偶遇愈发频繁,直到杭耀对他动手动脚,陈斐明白人儿大致懂了这欲扬先抑。杭耀的眼神分明充满欲,年轻力壮气血旺盛开过大荤的男人或许早已蠢蠢欲动。
做梦找不到厕所还差点被挖掘机铲进土里,陈斐朦朦胧胧从梦里醒来,只听得张三李四震天响的呼噜声。
适应了大半年,从失眠的焦虑期过度时而被声音惊醒再到逐渐接受最终坦然,甚至极其疲惫的困意来袭时还能伴着鼾响入梦。陈斐半夜尿急起夜,他蹑手蹑脚爬床,直到脚边快踩着杭耀的被单,特小心避之跳下地。
黑暗中他瞥了眼下铺位置,杭耀侧卧正对墙,估摸着睡不踏实。
少爷身体金贵的很,校外走读的房间隔音甚好,耗材皆是精挑细选。然而住校才几天,平日里若是打着照面仔细瞧陈斐便能看见杭耀眼底显现的乌青。
这不活受罪吗,被杭耀眼神打压的陈斐偷笑还来不及。
跑厕所放完水洗净手,陈斐静悄悄的关门,刚一转身差点被吓得失声尖叫。
下铺杭耀坐在床沿,人体的实影比洒月光的黑夜更深邃,侧边头发有些散乱,五官都融成乌色看不清,不过杭耀这张脸蛋轮廓线确实流畅又清晰。
陈斐冻得四肢发僵,在快要凝固的分秒拨动后生硬抬腿。
杭耀一动不动在下床,陈斐更是不敢漏丁点声音破坏这违和的静止。
换下拖鞋踩上楼梯杆子,很好……发力顺利接下来是另一条腿……也成功上杆,最后只要陈斐蹬着劲眼看就要翻身滚回温暖的小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