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斐第一次近距离看清杭耀的车,一直以来只道是堆钱就能砸落地的牌子车,钛金灰深沉而低调,连轮毂都有着品牌版本独特的细节设计。试问无论身处哪个年龄段的陈斐能对此不为之心动,正当引擎发动后几乎静音的胎噪声又让他着实嫉妒了一把。
黑夜里频闪的大灯照亮前方归去的来路,陈斐盯着重影的车灯竟有些恍惚,分明不久之前他才在字字滴血的诉讼单上败光了人生,甚至遭遇被抛弃在落寞车站形影单只感受冷风吹,可突然有个人出现这里说会带他回家。
一整天都在经历重创的悲哀得到些片刻缓解,陈斐甚至扭捏地纠结了下前后排的位置。觉得他在后面待着显得人杭耀成了司机,不太妥当,于是走到副驾旁打开门,而入座瞬间包围周身的暖意驱赶尽体表附着的阴寒,疲惫不堪的身心停止继续消耗。
车厢内隔绝一切外界的声音,回正的转向不再单调的敲响提示,让缄默不语变得更凝固。
陈斐拨了拨勒于胸前的安全带,在过绿灯后下一个转弯的路口缓缓说道:“我一定会在一年之内把钱全部还上。”
夜深人静驶向宽敞大路,惯性倾倒的身体重新偏正,可落空的回应让陈斐说完直接陷入沉闷的局促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等待中倦怠的不行昏昏欲睡,陈斐点着头快要挨向车窗时。
“我为什么要借给你。”
“啊……”一句话把陈斐炸醒,原来借不到钱啊……他登时彻悟破产的困境本就如此从未离开,但还有家回已是现下被施于最好的安排。
只是天上原本轻盈的夜云倏忽间变得阴沉,如雾般难以消散,头缓缓低垂,陈斐将自己靠在车窗上。
雨终究是下下来了,他幸运又不幸地没有湿落在雨里。
潮湿的压抑幻化玻璃窗外滑过的水痕,它无形中映衬着什么即将存在的……
陈斐默默叹息,巨额债款该如何还清。也许一键注册外卖员奔走在城市之间赚取零钱,或者打一份连班倒的兼职工,可他只有11路公交车和望不到头的加班,打工人残忍的现况让人为难。
他还能怎么办。
曾经平淡的日子无喜无忧,每天单调重复着无味的生活,没什么过剩的追求,也不谈梦想。可变故就是桎梏,太多太多压力扑面而来,呼吸的鼻息都沉重到低谷里。陈斐偏头看着窗外近在咫尺好似打在脸上重重的雨幕,莫名其妙地,突然入眼大片模糊,他无奈的闭上眼,可还是阻止不了温温热热的横过鼻梁。
实在太过安静,以至于喉咙里哽咽的轻溢都控制地悄无声息,陈斐极力抚平抽泣的心,不让人看出丁点异样。
可即便如此,还是听见了杭耀的声音。
“哭什么。”
闻言陈斐没有理他。
像头回被逮到作弊手足无措地难为情,脸皮薄得小风吹吹都能立马融化蒸发,别提脆弱的哭鼻子被杭耀发现,不亚于叠加十倍郁闷。
平均车速用了将近四十分钟停下车库,顾不上多想十分钟就赶到的事,下车时还失魂落魄的陈斐双脚踩实地那会也感知到了地心引力的重量。他这么鲜活的一个人,毕竟还要继续生活,从只能熬到也只能熬,最后过度总会熬下去,倒是想通了点儿。
转身擦擦脸蛋整理情绪,怕被看出显眼的端倪,穿行昏暗的地下车场,提前来到直梯。
双向门缓缓打开,他没有回头,听身后的脚步声紧迫,心想来人正好赶上……
“!!”
一股攻势凌厉扯拽手臂的力突然连人身形不稳带进电梯,陈斐忽然瞪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