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憬在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中醒来。
他费力睁开眼，咽喉干涩不已，脖子上裹着厚重的纱布，纱布下的刀口已然被缝合，然而呼吸时仍会带来难以忍受的疼痛。
见他醒了，护工连忙出去叫人，没一会儿，闻憬就等来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陈鉴毫无自觉，在病房里也烟不离手，他那头干枯的红发扎眼得很。
“醒了？”他笑笑，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坐到床边，拍了拍闻憬的小臂。
“你挺有本事啊，”陈鉴向他投去个别有深意的眼神，“什么人都敢往床上带。”
池季云下手又快又狠，让闻憬猝不及防，留下的烂摊子什么也藏不住，陈鉴发现也不在意料之外。
陈鉴摸摸下巴，“嘶，你和他是什么时候有的交际啊，我这哥哥当得真是。不过老幺，你真该谢谢你三哥，要不是我给你兜着底，让老爷子知道你睡个男的，不得让你脱层皮啊。”
“哎呦，忘了你这会儿说不了话，这姓池的下手真是狠……怎么没把你脑袋割下来……”
闻憬闭了闭眼，他伤口疼得厉害，听了陈鉴的话更是头疼。
“行了，不说废话了，”陈鉴熄灭烟头，嘴角扯出个敷衍的弧度，“三哥替你收拾这么大个烂摊子，你打算怎么谢我？”
闻憬睁开眼睛，目光沉沉地看向他。
“老头儿疼你，我知道，”陈鉴笑了一声，“咱们俩合伙把老二弄死，剩下的四六分，怎么样？”
“别这么看着我，你早就想这么干了吧，老二那个笑面虎，我还能不知道他——啊，对了，我近来发现个有意思的事儿，给你说说看？”
陈鉴从贴身的口袋里抖开一张纸，指了指其中一行小字，乐不可支道：“看见没，这是老头儿的检验单，这上头写得一清二楚，黄曲霉素超标，你说这是谁要害他？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又是谁天天伺候在他跟前？”
“三哥明白你的心思，那姓池的害死了你亲爹，玩玩就玩玩，有什么大不了。等老头一死，这海城的天下不都是咱们兄弟俩的？到时候区区一个池季云，算什么东西，你还他一刀，新仇旧帐一起算，那才叫痛快。”
他还想再说，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陈鉴看了一眼，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旋即恢复正常，他慈爱地拍拍闻憬的肩，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想想我刚说的话，考虑清楚了，就给三哥打电话。”
寸头接到池季云时，被他满手的血迹吓了一跳。
他无措地去翻绷带，却被拦下了。
“不是我的血。”池季云平静道：“车上有水吗，我要洗个手。”
寸头什么也不敢问，拧了瓶矿泉水倒在池季云掌心里，凝固的血渍渐渐融化，稀释的血水流到了地面上。
他带着人赶来时，在路上与一辆疾驰的救护车擦肩而过，池季云只穿一件被血染红的浴袍，孤零零站在马路边。
被囚禁了十天，但他的气色算不上差，那副本就有些昳丽的面容染了血，更显得妖冶。
池季云洗干净手就上了车，什么也没多说，只是轻声道：“回家吧。”
回程路上，车厢里寂静得可怕，寸头想了又想，从公文包里掏出个平板，诚惶诚恐递给池季云，解释道：“老大，之前您让查的东西我都查到了，请您过目。”
池季云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便将屏幕熄灭了扔在一边。
那是陈炆被陈浮生收养前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