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一家酒楼的二楼吃饭。
罗绡端起酒杯,“来,庆祝一下!你就放心等着收钱吧,在这样一个和平安定、老百姓生活富足的地方,漫画会越来越有市场的。”
樊蓠连忙跟她碰杯,“对,看来我要继续画下去。”目前出版的只是故事的一部分,哈哈,看来她要在这个时空开创连载漫画的先河了~“话说罗姑姑,你真的太厉害了,我要是能遇到像你这样的男人就好了,男友力爆棚!”
“哈哈!那我做你男人吧~”
因为这地方远离夏秦国,所以周围的罗苏伦人都听不懂她们的语言,两人便毫无顾忌地笑闹着,引得旁人侧目,樊蓠这才想起来害羞,示意罗绡赶紧噤声。
“那边那两个女人是中原人?”耳边听到这句议论,樊蓠偷偷地瞥过去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一桌子旁坐着几个皮肤黝黑、毛发旺盛的男人,正在看着她们这边。
打什么主意呢?好像是西虏国的人。樊蓠微微皱起眉,她看得出那几人目光不善。不过有罗绡在场,她倒并不害怕,于是一边若无其事地低头夹菜,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
“她们的国家都快被我们的铁蹄踏碎了,还有闲心在这里说笑?”
“是啊,连夏秦国的摄政王都派特使来向罗苏伦国王示好,就是不希望罗苏伦趁虚而入,夏秦国处境危急,她们却好像不知道的样子。”
“女人嘛,没有家国天下的心,听说他们国家的开国皇帝是女人,还支持什么女人和男人要平等,看来,她的措施没有作用,女人就是女人,怎么能和男人比?男人在战场上厮杀,她们在这里享乐……”
“……”
樊蓠脸色愈加难看,他们说什么,西虏国和夏秦开战了?!
罗绡正要开口询问,樊蓠就“噌”地站起身冲了出去……
等罗绡付了账追出门,那丫头已经跑出了老远,隔着层层人海,罗绡心中焦急,提气飞身而起,然后轻飘飘地落到了樊蓠的前头。
樊蓠愣了下,拉住她继续快步走,“罗姑姑,夏秦现在打仗了,刚刚那里有几个西虏国人,我听见他们这么说了,真的!”
“我也听见了。”罗绡神色淡淡。她倒是讶异樊蓠竟然也听懂了——看来她真的懂不少语种,西虏国的语言类似于21世纪一个小国家和中国的几个少数民族的语言混合体,大多数人甚至不会接触到。
樊蓠顿了下便反应过来,是啊,罗绡上次穿越到这里是作为开国女帝樊溏,她跟西虏国打过交道的。可是,“你、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反应?”你听到他们议论你曾经的显赫身份,他们的国家入侵你一手建立起来的帝国,你就没有一丝的愤怒和心疼吗?
罗绡很容易就看透了她的所想,摇摇头,神色未变,“不需要有什么反应,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可当事人一直都是你啊!”
“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真切切属于我们的,所以我们不是这里的当事人。”罗绡有些无奈地扯住她,“你现在是想去哪里?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回夏秦?你为什么要回去?回去了又能怎么样?”
樊蓠停下了脚步,怔怔地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可笑,“是啊,我这是要去哪儿呢?我回去了又有什么用呢?我改变不了什么……西虏国发兵进攻,首当其冲的就是西北防线……那些兵潦倒成那样,自己都营养不良,怎么御敌啊?但是我现在哪怕就在他们身边,也什么都做不了。”
罗绡挽着她继续向前走,“走吧,既然你不想再逛,咱们就回家去。但是回村里你就老实待着,哪儿也别想去啊。”
樊蓠机械地被她拉着向前走,“罗姑姑,你刚用轻功了,没事吧?我看你好像脸色还行……”
“嗯……还行啊!”
“罗姑姑,你、你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受伤啊?”
罗绡一僵:糟糕,还是被发现了……
樊蓠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你、你在装病!是为了让我跟你尽快离开夏秦,躲到这里来!”她想起了出境的前一天晚上,武馆弟子都背着行囊离开的场景……“武馆不是放假,是彻底解散?!罗姑姑,你、你早就知道会打仗?”
“……是。”
樊蓠苦笑,“到底是一代霸主,总能提前嗅到血腥的味道。我该谢谢你带我逃出生天……”可是,武馆的那些小少年是否知道?那两个总是打闹的小风和小云有没有逃脱战火?还有,飘尘和沈戒都在夏秦境内,虽然甜水小村距离大西北很远,但是谁知道这次战火会烧到哪里呢?
罗绡伸手虚指了指她的脑袋,“你现在是不是又多想了?我装病骗你来这,就是怕告诉你真话你会多想。这场战争不是你我能够阻止得了的,我们只能任由大势发展,听起来很残忍,可这是事实啊。”揽着她继续向城外走——
“咱们之前是把马车停在这儿吧……小夏,你要想开点,战争问题是这个时代的问题,你不需要给自己强加愧疚或者责任——你已经不是夏秦国的女皇了,记得吗?这种事自然有夏泷他们费心。”
“不是当不当皇帝的问题……”
“我知道,是你有同情心,兰岳城的那些士兵你只见过一面,你都会为他们担心,你心软。所以我本来就不想让你知道这事……”谁知道今天这么巧就碰上了西虏国人,而且樊蓠还能听懂他们的语言!
马车行驶在回村的路上,气氛一直很沉默。樊蓠怏怏地倚在车厢上,一看就是在心里悲天悯人。罗绡暗暗挠头:这搞艺术的女人本来就敏感多情,想必她要花费一番时间才能自己想通吧?唉~早知道今天不出来瞎逛了!
罗绡故意找她说话:“我骗了你,让你伺候我这么久,你生我的气了吧?”
樊蓠没精打采地看她一眼,“哦,没有,你没受伤就最好了。”
“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了……”罗绡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的手——那只手上有为她熬药时汁液溅上去的烫伤。
樊蓠强打精神对她笑了下:“这没什么。只是我以为我把你害惨了,现在你没事就好。”
罗绡暗暗叹气,这姑娘就是心太柔软了,只要别人不去打她,她是不会跟谁急赤白脸的——好像段择是例外,不过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个事的好时机。
“你从来都不为难别人,就是对自己太为难了。其实你不用把情况想得那么糟,只是你看到的兰岳城防线比较破落而已,西北防线的其他部分一直算是牢固,现在还坚挺着呢;而且夏泷也不是软柿子,他不会让西虏国嚣张多久的,我听说他派了安寻悠来罗苏伦,只要夏秦不是四面受敌,那一切都有转机;至于甜水小村,你就更不用担心,退一万步说,还有我设在外面的阵法呢,没人破得了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罗绡安静地坐在一边不再打扰她。
罗苏伦皇宫内——
七十高龄的老国王身着华贵的帝服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却难掩浑身的疲态,他老了,曾经的枭雄也挡不住岁月的侵蚀。此刻,他尽力撑起一个威严难以企及的姿态,接见夏秦国的来使。
夏秦的建立是一个奇迹,即便那位传奇的开国女皇已死去多年,她之后的两任继承人都在将她的江山蒙尘,可提到这个国号,仍然无法让人放松警惕。更何况,这次的来使也相当不简单。
安寻悠,据说是夏秦国数一数二的才俊,一直担任太子太傅,有传言他为摄政王夏泷攀上如今的地位出力不少,这次夏泷派遣他出使,可见传言非虚。老国王不禁又强迫自己挺了挺腰板,他之前已经接见过这位使者一次,不得不承认,这年轻人比他三个儿子都要有王者气度。
唉……手下人尚且如此,那个意图篡位的摄政王不知又是怎样的人物,假以时日自己若是归去,哪个王子能与之匹敌呢?老国王想到这一点,心里的天平微微倾向了“趁虚而入、一举消灭夏秦”那一边——只是,这谈何容易?即便西虏国那边已经展开入侵,可夏秦国毕竟地大物博,而自己近来身子骨又不好,三位王子中勉强能够领兵的只有老大……
眯起眼瞧着大殿中央那冷清平静的青衫男子,老国王琢磨着今日再糊弄过去,将这个来使拖上个把两个月的,看看西虏国那边的攻势再说。谁料安寻悠又说了些什么,译官战战兢兢地翻译:希望国王与夏秦结为同盟,共御西虏。
之前的意思是希望罗苏伦保持与夏秦的和睦友好不要趁火打劫,如今怎么又得寸进尺如此底气十足地要求他们帮助夏秦了呢?老国王心下觉得好笑,想这年轻人到底是狂妄沉不住气,尽知道大放厥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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