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因为养分匮乏,它进入休眠期了,这种同类厮杀活下来的蛊王,可以在休眠状态坚持三五年不死呢。”
“啧。”段择一脚踩上去,然后歪头打量着她:“你好像对蛊虫很了解?”
樊蓠打着哈哈,“我也就是在药铺里闲着没事的时候瞎翻翻医书,并不是很了解。”
“哦?”
“……”怎、么了?樊蓠突然心慌得一批,他就这么笑着也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少年时在川贵之地从师,那里临近南疆,所以我对巫蛊之术也有所耳闻。”段择慢慢敛了笑容,“听说有种蛊能让人成为‘不死战士’,不疲不惧,刀枪不入;也听说有种蛊能让两人相思相恋,至死难分,”比如你体内的“入骨相思”,“扯远了,我是想说即便是在南疆附近生活了多年的人,对蛊的了解也只是传闻而已,你看的哪本医书啊?编纂之人似乎对蛊毒很熟悉。”
岂止是熟悉!哪怕只看了第一本,算是综述性质的第一本,樊蓠也瞧得出来,李沐鸯对于药与毒的理解都非常深刻,她本人恐怕既是神医又是用毒高手!尤其是巫蛊之术,看字里行间感觉就像是她豢养的小宠物!正是因为写书的人是高手,所以她哪怕只看了介绍蛊虫的一个篇章,对各种各样的蛊虫没有具体的了解,却已经对它们的原理有很系统的认识了。
“书名我忘了……”你总不会现在就要去三位药铺找吧?樊蓠低下头,感觉气氛都有些凝滞,她甚至若有似无地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威压,好、好想跑掉……
段择看着她漆黑的发顶,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娘就有培养出这些怪人的能力而且她并没有死。
“啊呜!”又一个变异人冲了过来,段择拔下钉在墙上的大刀,迎上去一拳将人撂倒。他背对着樊蓠持刀插进这人的头部,等最后的蛊王产生将其碾死后才慢慢起身,并仔细擦掉刀上的血迹。刚刚吓着她了。是他急得糊涂,这丫头是什么性子的人他这段时间还看不清楚嘛,为难她做什么?她或许有所隐瞒,但肯定不是瞒着什么阴谋,就算这事跟她那个母后有干系,也不关稀里糊涂的她什么事。
他一回身就看见樊蓠瑟缩了下,眼神警惕又防备。不对啊,有他身体挡着,她应该没看到什么可怖的情景才对,而且他手里的刀也没有滴着血。
樊蓠是没看到,但听着刀子刺入骨肉的声音想象着那种图景更是渗人,而且这人还在那慢条斯理地擦刀上的血!这是威吓她吗?告诉她要乖乖说实话?!
段择有些无奈,但只能装作没发现并换上从前的口吻:“我倒不清楚这‘不死战士’的蛊虫还有这种门道,幸好有你,要不然放跑了蛊王可糟了。”
樊蓠有些怔愣地望着他,这个人明明跟以前是一样的语气神态啊,刚才的怪异谈话氛围只是她的错觉吧?
段择护着她一路向街西头走,一路又杀了几个庞然大物,每次都是信手拈来,什么棍子镰刀扁担抽过来就能爆头。樊蓠看得咋舌:这内力是有多高深呐,对付这种敌人都得心应手!总算明白什么叫把头打爆了,嘶,看多了倒也没什么不良反应了。
越逼近西城门,遇上的巨人越多,有一些将士正在阻击,但实力悬殊之下,还是有不少巨人突破他们的防线奔去了住房区和街道之中。看惯了段择武力值爆表的表现,樊蓠这才清醒地意识到那些变异了的怪物对于普通将士来说是多么可怕的敌人。
段择加入以后,战局才慢慢逆转。踩死最后一只蛊王,领头的小将这才抹了把脸上的血渍向段择说明情况,原来真是西虏军队又进攻了,这次打头阵的不是骑兵,是这些怪人。虽然他们也发现了这些钢铁一般的怪物头部脆弱,但双方体格、体力悬殊,战况不容客观,有少量巨怪冲过防线进入了城内,这一队三百人是奉命前来追击的。
樊蓠远远看着地上的尸体,三百人,对付这么几只以后,还能站起来的只有不足百人了。
没有时间多加感慨,领头小将又带着剩余将士继续追击那些四下乱闯的变异人了。
“我现在就送你离开。”段择拉着樊蓠往来时的方向折回去,“本想先去营地看看情况,但现在不用看也知道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了,你得出城。”
“这次打得很厉害。”她能感觉到他脚下的步子都快了许多。
“先用这些铜筋铁骨的家伙打头阵,等我军疲惫不堪再让骑兵冲锋,这次西虏是卯足了劲要攻下西北了。”
“那……”西北会沦陷嘛?
段择拍了拍她的手背,显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其实也是正常情况,他们被逼急了,我们援军将至,罗苏伦也对他们大军压境,再不从西北撕开一条口子,就只有被追着打的份了。狗急跳墙,一定漏洞百出,所以这一次不会跟以往有什么不同的结果,还是得老实缩回爪子。”
樊蓠没有接话,心知这是安抚人心的话语。罗苏伦是调了大军聚集在其西南边陲,那对于西虏国是大军压境,对于夏秦也是啊,若是西北安安生生等到了段经南的援军,罗苏伦自然会信守同盟;可若是此地被西虏国吞下了,难保罗苏伦不会有分食夏秦国的想法,到时倒戈相向也未可知。不知安寻悠是如何说动罗苏伦老国王出兵的,现在才真到了考验联盟筹码的时候。
路上又遇到了一些巨人,好在段择就像不会累一般,一个个予以击杀。不过樊蓠看得出来,他脸皮愈发绷紧了,因为突破防线攻进城来的变异人越来越多。
已经有一队一队的将士奉命前来组织民众撤离,段择看得直摇头,也顾不得原本要去的方向了,又是问又是找串了几条巷子才找到指挥的统领,段帅的结拜兄弟。
“三叔,只有一小部分变异人在住房区捣乱,就是为了分散兵力,他们大多数并不恋战,都奔着东城门去了,明显是要攻晖岳城!”说到这里,段择强硬地拉着段三虎走到一旁,低声道:“不能再耗费这么多人来管谁家房屋被打塌、谁的腿被砸断的事了,东城门危矣!晖岳城危矣!”
樊蓠站在远处,她的注意力都在一对被官兵拉扯的兄妹身上。
“爷爷还在里面!”
“快走!”
“求求你了官爷,我爷爷卧病在床,不带走他他会、会饿死的呜呜……”
“让你们快走,再不走没时间了!”
这算个怎么回事啊?樊蓠焦急地看向段择,后者顺着她的眼神瞄了一眼,转向段三虎,“三叔?”既然来组织百姓那就好好组织嘛,看这事办得跟土匪似的。
段三虎对段择倒是从来没有恶感,当然也没有长辈的慈爱,不过此刻倒因为他担忧宁岳城而多留宿了一晚对他添了丝好感。“贤侄啊,你真当我们这么想分散兵力来救火救人呐?大哥说了,这次是强制撤离。”他拼命压低了声音。
段择猛地抬起头,“……明白了。”
“这是?”被段择拉走的时候,樊蓠不停回头看着那对被驱逐出家门的兄妹,然后才听这人说,这次是强制撤离,凡是能走的人带上简单的干粮和水立即出城,而那对兄妹带上重病的爷爷是走不了多远的。
这是尽量保全更多人的意思了,也意味着,战况极其不容乐观。樊蓠攥出了一手心的汗:段帅是觉得抵挡不住了!
“你觉得,这次袭击,跟我放跑的那只会飞的蛊虫有关吗?”
这声音艰涩异常,不难想象说话人心中正如何煎熬,樊蓠蓦地鼻头一酸,“别这么想,那也不是你放跑的,”抓不住它也没有办法啊!“你还提醒了大家呢,岗哨不是都增加了嘛。而且谁都明白,他们早晚会攻过来,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死心,一定会打过来……”
段择突然向前冲去,顺手拔起扎进土里的草叉,拐角处一只巨怪刚刚吼叫着现了身,就被插穿头颅倒在了地上。
这人,这么伤心低落的时候警觉性都不下降的,真是……
段择一脚踩死了最后一只蛊虫,“你说得对,是他们从来就没死心,所以,这次就打到他们心死,打到他们不敢再犯!”
樊蓠一低头,眼泪终是夺眶而出,到现在还是觉得能防得住吗?段元帅都做好了战败的准备,你还是觉得会获胜?
“别怕,无论怎样,我都保证你平安离开。”段择用力握了握她的肩。
“不是怕这个,”她赶紧揉揉眼调整情绪,现在可没有哭的工夫,“我是怕这个,但……唉,算了。”只是刚才忽然有感于你的艰难,只是个伍长,没有兵力没有人望,任你有凌云壮志惊世武学,面对千军万马又能如何呢?“你要是萧峰就好了。”
“什么?”段择正专注于周边环境,没听清她的嘀咕。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