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车的车速比步行快了无数倍,但不知道是折腾一天太累了,还是被安抚信息素包裹的感受太舒适,仅仅一二十分钟的路程,时安就那么靠在霍北寒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门铃声在明明不会有什么人上门拜访的天气里突兀响起时,作为Alpha,时晋义不容辞地承担起了下楼查看情况的“重任”,不过从手里端着的还飘着袅袅热气的茶杯能看出来,其实他内心也没多紧张。
然而当他看到门外监视器传来的画面时,却止不住手腕一抖,差点把茶杯掉到地上摔个粉碎。
时安一觉睡醒,已经到了大晚上,窗外雨停了,天色漆黑一片。
他望着天花板愣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家了,甚至已经躺在床上。身上淋湿的衣服也不知道被谁帮忙换了下来,变成了睡衣。
因为睡得太熟而有些发懵,时安缓了好一阵才慢慢坐起来,环顾四周。很奇怪地,明明从前读书一走就是几个月,回来时他依旧会觉得自己的房间熟悉而亲切;可这次不过离开半个多月,却恍如隔世一般,再看着这个从小到大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居然显得有些陌生。
这里比霍北寒的房子小了不少,风格也截然不同,温馨柔和,有不大但属于时安自己一个人的书桌和书架,四处装点着不少亮眼可爱的小装饰。虽然已经好些日子不住人,但依然干净整洁,没有落灰和积污,显然有被好好地打扫和维持。
就像以前每次假期回来时一样。
时安吸了吸鼻子,眼眶发热。
明明先前并没有生气或委屈的情绪,疼痛和不适也已经被安抚下来了,可到了这会,心里却突然升起些难过和委屈。
大约就算经历再多,最初的家永远是特别的,可以让人变回最脆弱任性的样子。
时安以为霍北寒大概是把自己送到家就走了,因此没有着急起来,就那么静静坐着缓和惆怅的情绪。殊不知,楼下已经很是经历了一番血雨腥风。
一段时间前,时晋看向监控器。门外最前边站着上次把时安接走的副官,旁边自己半个月不见的儿子正被另一个Alpha军官横抱在怀里,而那个Alpha就是……时晋倒抽一口凉气。
“你好。”
时晋打开门,副官先行打了招呼,只在光脑中见过样貌的上将也沉稳地跟了一句。
门外总共三个人,只有副官一个还是完好的状态,其余两人都明显淋过雨,浑身湿透了。尤其是自己的小孩,脸色苍白得可怕,就那么闭着眼睛静静靠在Alpha臂弯里,怎么看都像状态很不好的样子。时晋脑袋一懵,着急又不知所措,正巧这功夫章绮也出来了,见到眼前一幕,明显神色一惊,甚至身子都止不住轻轻摇晃了一下。
显然,这幅场景给Omega的父亲和母亲都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道尔用尽了脑细胞,试图向眼前二位解释时安其实并没有受欺负,也不是晕过去了,只是走了半天路累睡着了而已。但怎么说,在他们现在这幅模样面前都没有什么说服力。
章绮脸色难看得可怕,道尔还是头一回在一个Beta身上见到这么强烈的怒气,恐怕如果不是顾忌着自己肯打不过,她就要上来直接动手把自己孩子抢回去了。
纵观全局,在场最淡定的人除了已经睡过去的时安本人,就是处于风暴中心但表现得稳如泰山不为所动的霍北寒了。
除了面对自己的Omega,上将几乎在任何时候都是万年不变的喜怒不形于色,恢复日常状态的Alpha除了进门的时候一句礼貌性的你好,第二句话就是:“安安的卧室在哪?”
看起来半点也没有为自己解释争辩一下的意思。
——于是,霍北寒就那么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抱着时安上了楼,进房间亲自帮Omega换了睡衣,打理好才出来。
然后在下楼的过程中就被章绮叫住了。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章绮强忍着怒火冷笑:“当初说是安安快到发情期了,要接走好好照顾。就照顾成这样了?”
某种程度而言,在这种时候对AO信息素不敏感的Beta反而要更有优势,时晋从刚才开门起就因为信息素的等级压制而倍感压力,难以自抑地紧张甚至惶恐。此刻见章绮如此针锋相对,不由得暗暗捏了把汗,走过去想劝阻妻子先冷静一下。
幸好霍北寒被如此质问也没有动怒的意思。
道尔担心以上将的风格一开口局面更僵,于是抢先说了几句,讲到中途时,为了解释他和将军对时安的误会,说到一般人家Omega私自往外跑的严肃性:“……私自逃家可是大错……您家里不是Alpha和Omega的家庭,可能不太清楚,一般这种事情,Omega自己的父母家都会严厉责罚的。”
结果当场起到了卓越的反作用。
“你们定的什么狗屁规矩?!”章绮顿时脸色更黑,“还想让我为难我的小孩!”
事实证明,在误解如此坚固的情况下,任何努力可能都起不到什么效果。
交涉未果,不大的客厅里,气氛僵硬到快要凝固。
章绮站在一边冷着脸,她五官其实很柔和,头发被松松盘起,俨然是一位知性美丽得体的女士。如果忽略要杀人的表情的话。
而另一头,霍北寒面对这股强烈的敌意视若无睹,八风不动,俨然很有丝毫不被他人影响的沉稳的将领风度。如果现在的场面不是家庭矛盾的话。
时晋被夹在中间,目光在两头巡梭,想要从中转圜却无从下手,不经意间和状态差不多的道尔对视了一眼,两个Alpha俱是心领神会的苦笑。
直到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楼上突然传来响动:“……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