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晴所说的大裴公子坐在桌边，手指扣在茶盏旁，幽黑眼珠泛着诡谲又冰冷的光泽。这使得他看起来更加遥远不可接近，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大裴公子转眸看向叶无雪，又好像没有在看他，仿佛这一双眼睛只是为了倒映出叶无雪的模样。
视线相对的一刻，叶无雪的灵府再次被裴令的神识闯入。裴令的神识犹如一场悄无声息的春雨，叶无雪是含苞的莲花。花苞沾满晶莹雨水，一滴接着一滴深入层层叠叠的花瓣之间，花蕊被雨水浸透，颜色晕染开来，花瓣不堪重负缓缓展开，直至堆积在花瓣尖的雨水滑落，荡漾出一波波的水纹。
仅仅是这一瞬，叶无雪就被勾住了神识，他的神识像是被浸润了雨露的土壤，充盈而丰泽，肌肤都向外透着玉润。叶无雪晃神，腰眼酸软，一双手扶住他的后背，随后整个身体都被环入怀中。
叶无雪真正的新婚夫人，小裴公子极尽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可是昨夜累着了？”
叶无雪莫名心虚，昨夜他才与裴令成亲，为了裴令不要胡思乱想也说了许多甜言蜜名，第二日就当着新婚夫人的面，和另一个裴令在灵府里偷偷摸摸神交。
裴令灵府尚未开辟，故而未曾察觉出叶无雪的异样，只是本能地靠近叶无雪。他的亲密举动更让叶无雪愧疚，眼下这种情形和偷情有什么区别？
如今他既与小裴公子成亲，无论这个地方的他与大裴公子从前如何，也该和大裴公子划清界限。
叶无雪刻意避开大裴公子的目光，然而大裴公子的神识仍然停留在他的灵府未曾撤离。叶无雪能感受到属于裴令的一缕若有若无的挑衅，灵府中烟雨氤氲，雨珠挂满他的花瓣，浓厚水雾令人难以喘息，什么也都看不真切，隐约看得见裴令黑如宝石的双眼。可是那双眼睛又没有半分温度，只是冷冷地注视他。
涌动的热流从叶无雪裸露的肌肤向外弥散，雪白肤色透出天然的粉嫩，是春潮涌动后残留的颜色。
叶无雪咬唇，想要将那双眼睛从自己的灵府中驱赶出去。他想要摆脱，缠绕在他神识左右的雨幕越是紧密，织成一张庞大的网，不断收拢逼近，叶无雪忍不住低声呼出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坠着乳环的乳尖尤其得痒。
站在叶无雪身侧的裴令不可能发现不了他的变化，裴令伸出手指捏了一下他的耳垂，一反常态地用手环住叶无雪的腰，道：“若是累了靠着我休息。”
有其他人在场，尤其是当着叶无晴的面，裴令绝不会作出过分亲近的举动。可是他今日有些反常。
大裴公子的目光立刻投来，他的脸上带着些许冷淡的笑意，让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前世的裴令总是这副表情，流露出让人亲近的假象，却又谁也无法接近。还不如当初裴令在叶家时，每每与叶无雪争强好胜还会流露出一点点生气。可是自从裴令成为裴家家主后，越发喜怒不形于色。
叶无雪如今却重新拥有了看透裴令的能力，他的灵府被侵入的同时，裴令神识也与他时刻相通。
若非叶无雪察觉到灵府中裴令神识的躁动，恐怕也被裴令这副模样骗了去。柔风细雨转为狂风骤雨，娇艳莲花暴雨中摇摇欲坠，密不通风地堵截之下，叶无雪的身体亦感知到一丝隐秘的疼痛。叶无雪夹紧双腿，灵府中的风雨向外蔓延，他的腿间有些濡湿，可是他却不能表现出一份半点。
大裴公子是故意的。他明知叶无雪不能抵抗，不会开口，更不敢让旁人知晓，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身后的小裴公子抱的叶无雪更紧，叶无雪燥热得难以忍受。他的身体属于小裴公子，灵府里却满是大裴公子的痕迹。叶无雪的灵与肉似乎就此被隔离开，逼他做个决断。
是大裴公子在逼他。
只有前世裴令知晓他两世的秘密，也知道他曾经的狼狈苟且。他料定叶无雪不会将往事告诉其他人，上一世的往事便只属于他们两个人。所以笃定了叶无雪一定会开口。
就像前世一样，叶无雪走投无路，裴令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叶无雪开口：“裴师兄。”
这个只属于前世裴令的称呼，他们曾做过烟云峰上一对貌合神离的师兄弟，叶无雪也是靠着这浅薄的关系求得裴令最后的垂怜。这一世他刻意不按照前世轨迹，也没能和裴令成为名义上的师兄弟。
小裴公子在看见大裴公子容貌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猜测。直到从叶无雪口中听见裴师兄三个字，他如同被箭矢击中，眼神黯淡了片刻，随即立刻转向大裴公子。
小裴公子抿着嘴唇，眉毛微皱。
他们二人相对而立，恰如镜子正反两面，各自虎视眈眈看着对方，叶无雪恰好置身于镜面的中间。向前或是退后，正面还是反面，他所面对的都是同样一张脸。
既然此处是虚实境，究竟哪个是虚哪个实？又或者都是虚都是实？
用小厮奉上早已备好的喜茶，小声提醒道：“二少爷，该给大少爷和大裴公子敬茶了。”
叶无雪恍惚地端起茶盏，叶无晴面上未曾见过的那些疤痕此时尤为刺眼。
叶无雪不断提醒自己，这里是虚实境，他要分清虚实才有机会破局而出。这个叶无晴不是真正的叶无晴，所谓的大裴公子也极有可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