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巷子里的酒吧,一般都不会正规到哪里去。
音乐声震耳,灯光像是要在头顶炸开,色块和人影重重叠叠交缠着。傅常垣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清酒,懒懒打量着眼前的迷离声色。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同伴,半晌才问:“陈临,你说的那个主唱,今天是不来了?”
“急什么呀傅少?”陈临笑了一声,“这还没到时候呢,人家讲究压轴出场。”
“他最好有你说得那么漂亮。”傅常桓看他一眼,说,“我的耐心只给有价值的人。”
“你从临水大老远跑来春闫,兄弟怎么能让你扫兴?”陈临与他轻轻碰杯,凑近了小声问,“你们家不是还有个小儿子吗,他不就是在春闫读书?你大老远过来,不去看看你弟弟?”
“什么弟弟。”傅常桓嗤笑了一声,“他连傅都不姓,我当他十几年哥哥,连面都没见过几回。”
“这样也好。”陈临无所谓地说,“傅家放养他,你就是唯一的继承人。”
“不需要。”傅常桓说,“他回家也无所谓。”
傅常桓十岁那年,才被告知有一个四岁的弟弟,放在外婆那边养着。他小时候便听过许多豪门恩怨,也见过身旁道貌岸的长辈们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他当时以为是哪里来的私生子,但母亲用略带厌恶与后悔的语气告诉他:“那是你亲弟弟。”
他们很少去外婆家,也很少去看另一个傅家的亲生血脉。从小到大,傅常桓都被当做傅家唯一的继承人培养,鲜少有人知道他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
这会儿提起,傅常桓才想起来这件事。他神色倦懒地喝着杯子里的酒,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陈临却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看那边那个服务生,里面的内衬还是春闫一中的校服,和你弟弟一个学校。哎呦我说,现在的小孩子怎么回事啊,不好好读书大晚上来这种地方打工……”
傅常垣给面子的侧过头,轻轻瞟了一眼,脸色却登时冷了下来。
灯光迷离昏暗。可那个站在卡座前,微低着头上酒,眉眼清秀温润的人,分明和他照片里的弟弟长得一模一样。
许锦。跟了他外婆的姓。
傅常桓手指收紧,里面玻璃杯似要被捏碎。
好啊。他心中冷笑一声,压轴主唱没等来,倒是来了这么一个大惊喜。
“怎么啦?”一旁的陈临不明所以,问,“你认识?”
“不认识。”傅常桓神色冷淡,靠在软垫上似是随口一提,“这个人,长得还行。”
“你喜欢这种?”陈临神色微妙,随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早说嘛!”
傅常桓没应陈临的话,冷眼看着他弟弟穿梭在卡座中端茶倒水,心中莫名不适。他的动作似乎不太熟练,上酒时动作有些凝滞,可这人的漂亮眉眼与温和笑意让人几乎看一眼就心生好感。
酒吧服务生的紧身马甲穿在他身上,在昏暗的无色光中把他的腰线勾得流畅又漂亮。
傅常桓移开了眼。
从前大多只在每年会寄回来的相册中见过许锦的脸。他亲眼见证了这个弟弟从婴孩到长大的过程,虽然只有照片,但他也会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弟弟。
但傅家的孩子,怎么能在酒吧奉承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