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路同骑了架庙里的自行车去追小电瓶,拼命骑也落下小电瓶好大一截,只能看见小电瓶越来越远的背影。终于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他把小电瓶跟丢了。路同茫然地坐在自行车上,听到了自行车低沉的声音,“你看你的左手边,花眠街的入口。”路同往左边望了过去,小电瓶正在花眠街入口那里窜来窜去,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像是坐不住的人在兴奋地踱步。路同骑着自行车到了花眠街入口,把小电瓶拉到路边停下了。但即使停下了,小电瓶仪表盘上的里程数字还是在飞速变化,电量也在离奇地一节节急速往上升。
小电瓶说话了,这次不是“我不想干了我要抛锚”,而是“我恋爱了!”
路同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小电瓶大喊,“我恋爱了,我爱上了一辆粉色的摩托车,它刚刚开进了这条街里面。”
自行车问,“你怎么不跟着开进去?又没有人类拦着你。”
小电瓶的灯闪了闪,“我脸皮薄,我害羞!我要在这里等它!”
路同突然觉得头痛胃也痛。
52.
小电瓶死活要等粉色摩托车从花眠街出来,路同开不动它,拖不走它,只能和它在这里一人一车僵持。花眠街是有名的风俗街,每个区都会有这样一条街,还好现在是白天,花眠街里的店不营业,不然他们俩这样准要惹上不少人来围观。
路同劝小电瓶,“花眠街有后门,说不定那辆粉色摩托车已经从后门走了。”
小电瓶回答,“花眠街没有后门,我是电瓶车,交通状况我当然比你清楚。”
自行车说,“你平时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像是马上就要报废了,现在却像是全部翻新了一样。”
小电瓶回答,“你不懂,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突然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沧桑沙哑,“不懂!不懂!爱情的力量!”
然后是一个柔和的男声,“你不要随便打扰别人。”
路同回过头一看,看到一个男人,他的肩膀上停着一只八哥。这个男人的长相很俊美,桃花眼,嘴角有一颗痣,左耳戴着一只很独特的耳坠——红线,系着一块雕刻着鸟纹的金色牌子,最下端还坠着一把金色的小钥匙。他的气质明亮又温存,宛如他这个人不是由骨肉构成,而是从海水的泡沫中诞生,漂亮得像一个幻觉。
漂亮男人说,“我刚刚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他朝小电瓶笑了一下,“我想告诉你,那辆摩托车是辆男士车。”
小电瓶一直在飙升的里程数字顿时归零了。
53.
但小电瓶顿时就想开了,“我是机器,又不是人类,机器没有性别,我还是要爱它。”
路同问,“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小电瓶振振有词,“人类也不见得对爱有多明白,但这也不影响你们去爱。刚刚那辆摩托车从我面前开过,我觉得身体里的每个零件都有电流流过,忍不住喇叭鸣响,车灯闪烁,这不能算爱?”
八哥插嘴,“爱!爱!明白爱!”
小电瓶继续说,“而且欢姐也说了,爱是本能,不明白也能去爱,那天你问她的时候我都听到了。”
漂亮男人看了一眼路同,似乎在紧张什么,“你恋爱了!?”
八哥扑扇着翅膀喊,“恋爱了!恋爱了!恋爱了!”
漂亮男人笑眯眯地说“你闭嘴”,语气很温和,但又很有震慑力,八哥立刻乖乖闭嘴了。
路同回答,“没有,只是和朋友聊到了这个问题。”
漂亮男人的神情缓和下来,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他对小电瓶说,“你这么等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你还记得那辆车的车牌号吗?”
小电瓶脱口而出,“08061306号!”
路同忍不住问,“你怎么记住的?”
小电瓶得意,“我可是机器,和人类的大脑不同,当然记得住。”
漂亮男人说,“刚好我认识那辆摩托车的主人,但你们今天就这么见面似乎太突然了,那辆摩托车很认生。这样吧,你先回去,然后我帮你向那辆摩托车传话,你们俩选一个合适的日子再见面,你觉得这么做怎么样?”
小电瓶激动得恨不得当场易主。
54.
小电瓶的问题终于解决了,路同松了一口气,向漂亮男人道谢,“谢谢你。”
漂亮男人说,“你要真感谢我就陪我去吃饭吧,我碰巧拿到了两张丰登斋的招待券,但又没有朋友陪我一起去。”
路同犹豫,漂亮男人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一个人吃饭真的好惨。”
八哥也跟着喊,“一个人!好惨!好惨!”
路同被漂亮男人的这幅样子逗笑了,他答应了。
丰登斋里这里不远,走路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在去丰登斋的路上,路同看到有很多人朝漂亮男人打招呼,全部是女人,有小女孩,有年轻女人,也有老太太,她们都喊这个漂亮男人“孟老板”。
路同说,“你的人缘很好。”
孟老板回答,“毕竟我是开店的,人缘不好没法做生意。”他介绍,“一家鸟店,就在花眠街前面那条街,你不来这块地方所以应该不知道。”
八哥喊,“花眠街!不知道!不知道!”
路同看孟老板肩膀上的那只八哥,“你的这只八哥有名字吗?”
孟老板回答,“它就叫八哥,不知怎么的,它对别的名字没反应,只对八哥这个名字有反应。”他问,“你对八哥感兴趣?”
路同回答,“以前我去山里迷了路,是一只八哥带我找到路,我很感谢它。而且在那之后我经常能看到八哥,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