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怿没喊他，同样也没有与他并肩行走，只与他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在后面随着他缓行。
王永怿在心里默念：一，二，三。
“行了，过来吧。”李浦恒果真如他心中所想的那样开口了，扭过头无奈地看着他：“搞得像我欺负你似的。”
“来了。”王永怿轻快地道。
进了宿舍楼，上了五楼，正巧有一个李浦恒的同学从宿舍里走出来，跟李浦恒打了声招呼，看见跟着他一起的王永怿，不禁心中疑惑。
他还有混社会的朋友吗？搞说唱的？
又走了十来步到了李浦恒的宿舍，其余四个室友都在，见李浦恒回来了，统统对他打招呼。
“这位是……？”室友们满是惑然的目光集中在跟着李浦恒进来的这个男人身上。
察觉到被人盯着看，王永怿单手摘下墨镜，朝他们礼貌地笑了笑。
“是我哥。”李浦恒随便扯出来一个身份。
陈八十敲电脑键盘的声音几乎要盖过了他说话的声音：“啥？你家不就你一个吗？你哪来的哥？”
李浦恒刚想再编个谎，王永怿却率先接话了。他握紧拳头，胸口瞬间提着一口气不敢松懈，生怕这人胡言乱语出一些让自己下不来台的话。
“我是他舅舅家的哥哥，现在在这儿的附近上班，房子也不小，就我一个人住，我觉得太无聊了就让他搬我那儿陪陪我。”
罕见地说了正经话，这让李浦恒很是欣慰。
“你那边怎么有那么多血？”目不转睛刷手机的刘晓飞问道，“我还以为谁把你暗杀了呢。”
李浦恒嘴刚张开，王永怿又抢先发言了，他深深哀叹了一声，痛心疾首地胡说八道：“你们可不知道，小恒小时候鼻子撞到过门框，里面血管特别脆弱，有时候擤鼻子太用力都会流鼻血，本来都好了的，谁知道最近又犯了。”他斜眼看李浦恒那沾满血的镜子，“还流这么多，唉，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会儿得带他去检查检查。”
“怪不得。”升起的烟雾让乔汝金的脸显得不那么真切。他往烟灰缸里弹下一节烟灰，“你今天就要走？”
李浦恒颔首。
“我帮你收拾。”乔汝金咬着烟嘴，站起身来，却不抬头看李浦恒，只埋头玩戴在左手食指上的戒指。
“我自己可以的，我哥还在这儿呢，我俩就够了。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不知为什么，李浦恒总觉得乔汝金的状态很差，整体透着股萎靡的气质。
乔汝金抬手挠了几下头皮，将本就蓬乱的头发搔得更像野外的鸟窝了。听到李浦恒说不用帮忙，复又坐下，低沉着嗓子道：“没有。”
李浦恒也不多问，着手收拾行李。
陈际圣一直趴在床上看书，对于其他人的对话只是听着，没有任何的反应。可当他听见乔汝金说的那句“没有”时，却是无声地笑了笑。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嘴角还未落下去，一种被监视的强烈感觉忽然涌上心头，仿佛四面八方全是能够直视心灵的监控，不消他说一字一句，就能把他的所思所想，乃至所有不堪的过去全部挖出来，赤裸地垂挂在城市上空，被千万众人唾骂。
陈际圣惊惧不已，仿若即将大难临头，他无法自控地战栗，身体抖如筛糠。
这种如此靠近鬼门关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他勉强坐起身子，眼睛往下面一斜，正好撞到王永怿的视线。
王永怿朝他笑了一下，可他却笑不出来。
他后背的衣服布料都被冷汗浸湿了。
“陈际圣。”
乔汝金突兀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趿拉着拖鞋走到他床下，伸臂递给他一根华子。“今天刚买的。”
陈际圣颤抖着手，一把包住乔汝金递烟的整个手，像盲人寻物一般，摸索了好几下才把那根烟抽出来。
“谢谢。”他抬手抹了一把汗如雨下的脸，如蒙大赦地叹息道。
乔汝金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嗯”，又点了一根新的烟，白色的烟气重新氤氲了他的面容。
此时的李浦恒累得满头大汗，他只有一个行李箱，方才装满了，不知道其他的东西该怎么办，看着堆积如山的东西只能干瞪眼。